韩延徽回来了。
好容易逃脱蕃邦、回归故土的昔日被俘之臣,竟然又投了回来,这令契丹上下都无不惊奇,想方设法前来围观。
耶律常歌本在驯马,听了消息也是调马飞奔而至,此时耶律阿保机帐外的篱笆前已站满了人,靠着迭萨和梅里的开道,常歌才勉强挤入毡帐外向内窥探。
「昨夜我梦到仙鹤驾临,今日Ai卿果然就回来了,看来神灵果然厚待我阿保机!」
阿保机声泪俱下,不顾身上披的衣物滑落在地,也不顾足上无履,韩延徽跪着,他也蹲坐下来,紧握韩延徽双手不放。
「臣不辞而别,皇上竟不怪罪,我韩家当真世代无以为报!」
韩延徽还要磕头,却被阿保机扶起在一旁坐了,见韩延徽衣衫单薄,阿保机便将地上自己的披风拾起,搭在他肩上。
「皇上!」韩延徽复又热泪纵横,跪在垫上哭道,「皇上是我再生父母,愿毕生效力,万Si不辞!」
阿保机再搀起他,执手含泪道:「当日我失卿如失珠玉,今日老天以完璧归还,我当顺应天意,封卿为匣列大人,以後g0ng廷内外诸事悉让卿参决,我等还仰仗Ai卿调和鼎鼐、燮理YyAn啊!」
「匣列」,即契丹语「复来」之意,耶律常歌在帐外听了这称谓,忍不住噗哧一笑,不料正瞥见人群中的韩知古。韩知古此人不仅善察言观sE,且JiNg通不动声sE之法,在耶律常歌怀疑而带戏谑的盯视之下,不慌不忙地致意。常歌本想多言,突闻阿保机问起韩延徽当日脱逃缘故,便只顾继续竖直耳朵听起来。
「臣在幽州尚有老母,可是多年未曾躬身侍奉,本就有愧,那日听幽州来人说老母有恙,便忧心如焚、夜不能寐,忘亲非孝,才出此下策;可回幽州之後,臣亦难忘契丹的臣子身份,弃君非忠,自古忠孝难两全,臣是以归来。」
耶律常歌冷笑不语,抬首正巧撞见耶律倍一行人要入内,便不好搪塞,只得跟了进去。
帐中耶律倍、耶律德光等人又与韩延徽问候寒暄一番、重拾些主臣之情,耶律倍又细心地命人速去给韩延徽搭帐、安排接风洗尘之宴。耶律常歌崩着个脸在一旁陪着,好容易捱到韩延徽得以脱身下去休息,便忙一起跟着出了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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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步常歌就叫喊起来,韩延徽则闷头继续往前,想要逃离。
「匣列大人!」
常歌哪里是饶得人的,又一叠叫了好几次,见韩延徽果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改口叫了声「先生」。这下韩延徽只能站住,低头拱手面对常歌,仍旧不语。
「先生走了好些日子,也不过问过问学生的功课如何了。」常歌一副委屈而虔诚的样子,追上韩延徽道,「前些日子读《九辩》,词句太晦涩,学生有许多不解之处。」
「公子怎麽不问府尹大人?」
常歌展颜道:「是您教我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这才来再问。」
韩延徽自然知道耶律常歌有意刁难,只脸sE难看地回了句:「请问。」
「听府尹大人讲,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局跳而远去,说的是高洁之士未遇圣明、郁郁离开,那请问先生,於执辔者间,跳来跳去,又是何意呢?」
韩延徽一听,被这话噎了个实在,窘迫中竟大笑起来,以至於用衣袖擦泪的地步,耶律常歌则审慎地看着他。
「好学生,真是好学生,羞Si我……羞Si我也……」
看韩延徽一路呢喃而去,耶律常歌却没收获几许快活之感,倒也说不上後悔,只是遇上个疲弊不好斗的对手,因而深感无趣。他举目四望一番,见远处乌奴正在给各营卫传令,便过去找了他一同去赛马。
韩延徽走後,阿保机趁着两个儿子都在,便留他们二人下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