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宴震惊:但是你起码是在场的吧?浑水摸鱼坐下吃个饭也没啥吧?
谁知道呢,要是那天我不在,你代我去吧。
这怎么代?变成你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胡宴悟了,似笑非笑:你是希望我女相呢,还是本相?
随你。云从风明白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当真?随我?
真的随你。云从风无所谓了。
太子大婚,百官朝贺,英杰汇聚。因为皇帝特批,准许宰相之子何以辞,京中名士白玖一同操办大婚,数方亲眷加起来足有近千人之多。
云从风这次意外升了官,或者说正式顶班了。负责统领此次大婚朱雀街上的安全事务,老权副手。
二等清平使之间地位也是有所不同的,云从风现在算是当初那一批新兵中地位最高的一个,虽然他没感觉高到哪里去。
大婚吉时尚未开始,朱雀街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御林军分站大街两侧,坚甲寒枪,森森凛然,不过利刃下用红绸打了个大花结,看着喜庆又滑稽。
老兄,你领子翻天上去了。
云从风别扭地回手整理领子:这不是第一次穿这个式样的么,还挺难穿的。副司主给所有负责主要事务的清平使发了一套礼服,红黑配色,在实用的基础上比清平司常用的官服漂亮得多,不过小衣配饰也够复杂,又厚实,他花了好久才穿好。
转过去,我帮你吧。你来得挺早啊,吃了没?
路上吃了馍。整理好衣领,云从风转过来:你吃了没?
吃了吃了。你仪刀呢?
在。云从风拍了拍腰间,仪刀在垂衿下面,坠穗华丽,他拎着往上提了提。
朱雀街自朝天门起,一直到皇宫脚下,总长数公里,云从风和权弘方从这头走到那头,有一事没一事地扯淡,该巡视的巡视,该检查的检查,当然最关心的还是中午吃什么,以及皇上这次会在福袋里装什么。以理来讲,皇帝会在大喜日子会发放福袋,福袋里会装些小金元宝、玉如意、金剪子、稞子、瓜子之类以示荣宠,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还能当传家宝,以后在儿孙面前吹吹牛。权弘方如是调侃。
云从风倒是不在乎这点东西,一笑了之。
从那头走回来,东方渐白,启明星在淡蓝的天空中分外夺目。朱雀街外相邻的街头人流逐渐多起来了,因为朱雀街暂时封闭,人流分到其他街道,所以显得格外闹腾。隔着屋顶飘来烧饼油条的香味,白色水汽飘渺如雾。云从风大早上吃的不算少,受香气引诱,莫名地也饿起来了,主要还是馋。
吉时还有多久?
还有一段时候呢。权弘方抱着胳膊,斜眉笑眼:咋了老弟,饿了?
不是很饿。云从风纠结了下,算了。
哎,这么计较干什么,反正还有一阵子,岂能辜负自己的肚子,去吧去吧。权弘方催着他去,云从风尴尬地捏着钱袋子走到烧饼铺前,于是普通民众纷纷退散,空出老大一片地出来:老板,来两个油饼。
老板点头哈腰:我给您拣两个现炸的,马上就好!官爷您稍等。
不急不急。云从风无奈,披上了这身衣服,百姓就跟避瘟神似的,问题是他也不凶啊。
等待油饼炸好捞出的空档,云从风背着手,到处乱瞥,闲着也是闲着,瞅着瞅着,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正好油饼炸好了,店老板递给云从风,并执意不收钱,云从风因为急着有事,没心思扯淡,指一弹银钱锵锵地落进老板的收钱抽屉里,大步离开了。
你看到那个人了没有?
云从风咬着油饼,眼色往目标一撇。
哪个?衣服颜色?
蓝底白花的那个,妇女。
权弘方看到了,那个穿着蓝底白花小夹袄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边走边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摸着下巴看了半天:像人贩子吗?
不确定,不过我觉得她抱孩子的姿势不太对。云从风咽下饼子,等等看,看看她到底是要买菜还是要干什么的。一个看装束家境并不十分富裕的妇女,大早上抱着孩子在街上漫无目的,是为了什么?
妇女走走停停,突然步伐开始加快,几乎是小跑起来,急急慌慌。云从风和权弘方对视一眼:追不追?
追,不慌。云从风气定神闲,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先。大步流星追上。
那位妇女跑了一阵,身形一晃,哎呦叫了声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地拍地大哭起来:来人啊,没天理了啊,官老爷欺负人啦
她这么一嚷,三三两两就聚来驻足了好多好奇观望看热闹的人,云从风毫不意外,直接起手施咒,令捆妖索捆了妇女,将孩子一把从她臂弯里夺过来。
妇女嚎哭的声音更大了些,云从风都懒得看她一眼:你哭得这么大声,能多掉几滴眼泪么?
婴儿在这么喧闹的环境下还在睡,云从风低头嗅了嗅,啊,一股子奶味,奶臭奶臭的,还混杂着一股很明显的酒浸曼陀罗的气味。
权弘方大步踱过来,呵斥:老实点!再闹下去休怪官法无情!被捆地妇女哭丧声小了下去,哀哀戚戚地喊冤起来:大老爷,那是我娃儿啊,你别害我娃儿
云从风拍了拍婴儿脸蛋,掐了会人中,自眉心画起清心咒:老权,你身上有凉水没?
给。权弘方给他一牛皮袋。
云从风弹开袋扣,化水为雾,喷洒而下。
受凉水一激,婴儿眉头皱起,慢慢醒来。开嗓子呜呜喳喳哭了起来,云从风转手把孩子塞给了权弘方:你带孩子!我带犯人去大理寺。
哎哎,凭啥我带孩子啊?!
云从风莫名其妙:你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么?
我!权弘方欲言又止,瞬间泄气了,好,我带,我带。
走了!云从风转头沉下脸,厉声呵斥。妇女委屈地团成一团,云从风脏话骂了一箩筐才磨磨蹭蹭站起来,骤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啸,云从风当即耳朵一嗡,刹那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意识恢复,定睛一看,捆妖索竟然空了。
第61章 赴宴
云从风气坏了。
捆得好好的鸭子突然飞了,问权弘方,权弘方无奈表示刚才眼前突然黑了一下,意识丧失,耳朵差点被震聋了,哪还看到什么妖人。
就这么没了。
云从风气得脑袋嗡嗡的,婴儿又呜呜喳喳地哭起来,他看了眼,头疼起来:这个孩子怎么办?放哪去?
找个靠得住的,等丢了孩子的父母自己来找。权弘方想了想,放驿丞那吧。
两人垫了点钱,把孩子放驿站驿丞那照顾些时日,就地写了公告盖上官印,贴墙上走了。此时天光大亮,吉时将至,庙宇道观钟声震荡,飞鸟群起。
好天啊。权弘方眯了眯眼睛,通信兵过来报告,负责迎接太子妃的銮仪卫已经出宫门了。
銮仪卫迎接太子妃回宫,就需要权弘方和云从风二人全程陪同到入宫,随后是百官群亲进宫朝贺,直至所有宾客确认已入宫,这项略有些无聊的差事也就到此结束,銮仪卫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云从风两个就开始讨论起那个妇女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妖。要抓捕归案的难度有多大。
结论是再想抓住她不太可能,除非她再次犯案并当场抓获。妖作案逃跑比普通人真的太容易了,因为它们可以随意化成任何人的容貌。
城里每天有多少起这样的事情发生。
权弘方摇头:数不清,一年起码要几百件起步,能找回来的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