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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道:“都是为家人牟福。”
不谈婚事,保守的氛围烟消云散,话匣子很快打开,姚仲仁继任刑部侍郎以后麻烦不少。
刑部尚书霍湛期望他能说动父亲联合整个内阁抵制新律,这可和姚仲仁迁职刑部的初衷违背,自毁前程的事他当然不干!
然而他又不可表露实意,每日上职看见霍尚书就头疼,生怕被问父亲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魏瑾给他出了个点子,“内阁虽以姚大人为首,但温党不少。”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这就好比是战场,主将的能力再强,虾兵蟹将总是出岔子,这场仗就难赢。”
思忖了半响,姚仲仁豁然开朗,这是将矛盾和锅甩给温党,父亲一惯抵制新律,可温党始终浑水摸鱼的中立!他又到了一盏酒敬魏驸马,“多谢魏兄提点!”
用完膳,二人来到顶层雅间外的游廊,壁上挂着历代状元郎的诗赋,有的词藻华丽,有的大气磅礴,有的实用而面面俱到。
魏瑾双手负身后细细的看着,修长如竹的手指隐隐阂动。不知有生之年,他的名字可能出现这里……
一阵阵秋风掠来,廊下的流苏随风起舞,也送来两道熟悉的相谈声。
“老师厚爱,学生无以为报。”
是上官彦和姚鸿危,他二人也来了青云轩的顶层,就在西端的雅间。
窗楞支开,能看见二人相对而坐。
魏瑾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正要走又却被姚仲仁按捺住,后者满脸喜色。
“我父亲同南州总督上官大人议了媒呢!”姚仲仁眸光促狭,“看来我与魏兄注定要做亲戚啊!”他倒是巴不得,魏驸马足智多谋,回头成了亲戚,讨教起来更加方便。
魏瑾欲推辞时闻。
“唤我老师,就莫要说那些虚的,老夫想听听你为何不愿为婿。”
姚中仁的脸也垮了下来,魏瑾却是凝神静听,他迟早要向岚儿坦白,上官彦是个劲敌。
不出所料,“学生已有了心上人。”
上官宏和姚鸿危曾是先皇的左膀右臂,二人并肩作战后彼此欣赏。姚鸿危是前朝的状元,是以上官宏将儿子丢到姚府学习过。
姚鸿危再可惜却更爱徒,他笑了:“是哪家的女娘,为师何时能吃到酒?”心中也是想暗暗较量一二,除了萧岚,京都大抵没哪家女娘能赛过姚三娘了。
然则上官彦苦笑了下,“老师要失望了,她已经嫁人了。”
雅间内静谧了一瞬,传来姚鸿危不可置信得问话声,“既如此,你更不该沉溺过去,而是抬头挺胸的朝前看!天涯何处无芳草?”
“老师,”上官彦声音颇为慎重,“倘若我心中有了她人,却娶了旁的女子,于那位女子不忠。”
又是一阵静谧,比方才更久更长。
“彦儿何必如此……”话音里皆是可惜,“你心仪的姑娘若是知晓,想必也期望你过的好。”
“我期望她过的好,也永远不会让她知晓”
“……”
姚仲仁连连轻啧了几声,低语,“看不出上官兄如此痴情,魏兄可知他……”
转头发现廊下除了他已无旁人,也不知魏驸马何时走的。姚仲仁刚回过身就碰上了一脸严肃得父亲,险些惊呼出声。担心被上官彦察觉了,姚仲仁赶紧捂紧了嘴,猫着身子往雅间去探。
“人已走了。”姚鸿危是打仗的料,发觉被人偷听时就令上官彦离开了。看见来人,又闻到淡淡的酒香,他推测姚仲仁和魏驸马已见完了面,遂问:“事情办的如何?”
问的自然是婚事。
姚仲仁摇头。
姚鸿危皱眉,“你和魏驸马不是志同道合吗?怎么没谈成?”
姚仲仁顿时头大,“父亲还是上官彦的老师,不也不谈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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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长安大街上,魏瑾反复问自己,岚儿过的好不好?
答案无从得知,而他已心生惶恐。上官彦出生、家世、能耐、仕途无一不是上乘。
魏瑾,魏武侯的庶子、母族是罪籍,就是科举都没资格参与……
身份一旦坦白,他怕是守不住岚儿。心中千翻念头思绪交错,脚步拐进一条巷子,行至中端时巷尾走来一人。
魏瑾眸光寒刃乍现,脚步一转往回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躲得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温檐跟了魏瑾好几日,总算逮着时机了。
从行宫回来后,她递了好几回帖子要魏瑾去侯府相谈,然而全部石沉大海!
这个庶子毁了她霖儿的名声,还妄图摆脱她的掌控,真是痴人说梦!若非为了爵位,温檐早杀了娼妓之子!气了好几日,眼下巷子里都是外人,她定要发泄个痛快!
“逆子!你不顾兄弟手足血亲,不体恤兄长体弱多病,狠心将你兄长往死路上逼!”
温檐的音量很高,很快吸引了来人,巷子变得熙熙攘攘。她要让魏瑾也尝尝声败名裂得滋味!
“母亲承认更偏爱大郎,可那都是因为他出生就体弱多病,你身子康健,得了荣国公的青睐,又尚至驸马,不帮衬兄你长就算了,为何还要落井下石呢?”温檐颠倒黑白一番,很快惹来了非议。
“想不到大齐战神是这种人?”
“不顾念手足之情那也太冷血了。”
“一家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凡事莫要做的太绝!”
没人发觉,这些添油加醋的话头都是魏武侯府的家丁装扮,魏瑾造了一个局,温檐大受启发。果然带动了一些不明情况的百姓来劝戒。
“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魏将军好生和魏夫人说道说道吧!”
“是啊,魏夫人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魏将军功成名就,可不能忘本啊!”
“……”
温檐眸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她拿出世家大户都有的藤棍,慢慢走来,“你父亲不在了,就由我亲自执行家法,打你这个不孝不仁得逆子!”
她是魏瑾的生母,要教训儿子那是天经地义。魏瑾就是死都不能反抗,否则不孝的帽子就能压死他,届时,朝堂那些官员也会参他,不让他上阵!
不能杀敌,魏瑾什么都不是!
这个庶子仗着会杀人的本事想翻身改命?呵!今日得辱,他不受也得受!每走近一步,温檐手上的藤棍仿若吸了血一般的亢|奋!魏瑾淡漠死寂的背影令她无比的畅快!
做了荣国公的儿子又如何?
战功赫赫又如何?
说到底只是个娼妓之子,不是她的施舍,魏瑾怎能有今日的造化?
温檐就是要当众折辱庶子,令他看清现实,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一切的!
走近了魏瑾,温檐提腿朝膝盖窝踹。魏瑾的腿愣是弯都没弯一下。
“逆子跪下!”
魏瑾置若罔闻,看客皆是唏嘘不已,这几日魏瑾日日在市井叮嘱百姓人家的姑娘不要独自出门,他有一身不凡的战功,百姓对他的印象都是神武和严肃,但因为这次多了些亲民。
可见他在生母面前如此冷硬忤逆且无动于衷,不少观望的百姓就更信了几分。
温檐暗暗讥讽一笑,面向众人却神色悲凉,“你若是不想认我这个母亲,就站着吧!”
魏瑾薄唇扯出一抹蔑笑的弧。
众人哗然,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温檐计谋得逞,高高扬起藤棍往魏瑾的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闷的一声咚响,看客皆是心惊的闭上眼,温檐热血沸腾,眸底闪烁着猩红的快意。众人缓缓睁眼,只见魏将军俊逸的额流下数道血痕,淋漓可怖!巷子口的灰壁溅了几滴鲜红!
接着又是二下,第三下……
萧岚正和上官雪在茶馆吃糕点。
“可找着殿下了!”宋都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急红得滴血,“求殿下去救救魏将军,他快要被魏夫人给打死了!”
哐当,萧岚手里得茶盏跌落。
赶到那个巷子的时候,萧岚见魏驸马笔直地立在巷子的中间,俊逸得脸上已无原来得肤色,被鲜红的血覆盖,灰地和灰墙被鲜红的血滴撒的乱七八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