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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绫一边搭着商别意的脉,一边点评:“年轻气盛,肝火也旺。”
凤曲失笑道:“他才十五岁,不闯大祸就算了吧。”
“睦丰的情况不好?”阿绫问,“八门行者只叫我来此地等人,却没有交代什麽因果。如果睦丰太平,他们该不至于连莫饮剑都送来。”
凤曲一怔,面上不由自主挂上了苦笑:“我也不知该怎麽解释。不过,曹兄和明兄都比我先走一步,想来他们总该平安了。青娥也和他们一起。”
他实在是一头雾水,这几天虽有阿枝和商别意的讲解,可这等赌上太多人身家性命的赌局,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明白的。
或许只有等康戟露面,或者商别意养好身体,再与他仔细说道……
对话间,凤曲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另一个名字浮了出来。
阿珉也和他想到了一处:「秦鹿。」
阿绫却皱了皱眉:“……他们胜过了你和穆姑娘,却选择了穆姑娘作为后续的同伴吗?”
凤曲反问:“这样不对吗?青娥毕竟是医师。”
阿绫摇头:“倒不是不对……只是曹瑜行事,一向都是八门行者的意思,他本人应该更关注你。”
她说到一半,就看见凤曲难看的神色。
一直以为是偶然的事情,现在却发现是别人蓄意营造的“巧合”——这种结果落到谁的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牵扯到凤曲最看重的同伴。
阿绫心知自己说多了话,改口道:“但你说的也有可能。总之,他们既然出了睦丰县,又不在景云县,想是继续往前了。”
“往前还有危险吗?”
“如今玉城最厉害的三个人,无非是空山老祖、紫衣侯和十步宗的宗主。”阿绫道,“前两个人都在睦丰,至于十步宗宗主,他和十方会还不曾明面上翻脸,应当不至于对曹瑜他们动手。”
凤曲越想越觉头疼,无奈地摇摇头,谢过阿绫的帮助,便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前有动机不明的康戟,后有来者不善的曲相和。
他好像站在万仞之高的悬崖,踏错半步,就是万劫不複。可偏是如此险恶的处境,他最强烈的情绪,居然是无可奈何、和“果然如此”的唏嘘。
「前世曲相和并未与我为敌。」
“什麽意思?你曾经和曲相和是同盟吗?”
「……不,我只是从未见过康戟,也从不知道他们的针锋相对。」
阿珉和他一样都在回忆。
他们决定从瑶城登陆开始——从天香楼里救下映珠的那个念头开始。
“……我救了映珠,所以见到了吹玉。别意因此留意到我,于是将我设计卷进方敬远一事,后来才有了阿鹿对我的宽宥。”
「花游笑记恨秦鹿,又有康戟推波助澜,宣州瘟疫因你们而解,偃师玦也因此事而恨上了你。」
“但偃师珏的亲近也是莫名其妙……是因为阿鹿吗?还是说……”
「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他,你不仅是倾如故的门生,也是‘神恩’选中的宿主。所以他才会向你求助,并把你送进未央的地宫。」
阿珉重複了一次:「前世,这些都没有过。」
凤曲已然抑不住身体的战栗。
他很害怕,这无法否认。他害怕渺茫的前路,害怕窥伺的眼睛,害怕自己走错的每一步路,害怕连累了身边无辜的人。
但是回忆往日,每一次抉择他都不曾后悔。
“我还是会救映珠。”凤曲轻声说,“只要有阿珉在,我就有底气做任何事。那些事,都是我认为正确的事。”
阿珉似乎叹了一声。
路途遥遥,车里颠簸着好像故意拨乱他们的心神。凤曲偏偏灵光乍现:“所以你从未见过康戟,其实是因为……”
「是因为他们没看上我。」
“……”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看错。我和曲相和并无差别,只不过他比我早死一步。」
凤曲屏住呼吸,问:“他死了?”
有风从合不上的窗缝里探进,带来了车外清新的草木香气。
它像调皮的一朵蒲公英,恰到好处地搔动着凤曲紧绷的心弦。鬼使神差地,尽管还没等到阿珉的回答,凤曲竟然感到一丝异样的荒唐。
他忽然想,无论人情险恶、道路坎坷,该开的花还是开,该吹的风也还是吹。
「他死了。」阿珉终于回答,「他死在师父的剑下,那也是师父杀死的最后一人。」
阿珉没有说过这些。
凤曲张了张嘴,喃喃问:“那麽,是他引起岛上惊变,也是他和师父同归于尽……?”
阿珉又陷入了沉默。
马车却已缓缓减慢速度,商吹玉敲了敲车门,城关守卫都被莫饮剑震慑,根本不敢拦停他们的马车。因此,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商吹玉等人落脚的客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