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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早一分获得风向,早做站队打算,各种力量已经明里暗里斡旋起来。礼部尚书府上后门这几日各种女眷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连流动摊贩和乞讨卖艺之人都明显增多。
势态已到这个份上,彦王和攸王又岂会袖手旁观、毫无作为。就算他们自己不作为,他们麾下幕僚、以及身边依附的重臣权臣,又岂会静观其变、坐以待毙。
说坐以待毙一点不为过,至高权力面前,什麽都可以往后放。斑斑史书中弑父弑兄之事,哪里算得上稀奇。既选择了挥旗争储,便没有回头路。既然选择了追随,自是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这一场存亡之争,衆人皆会拼尽全力。
水已浑,说明该下场的都已入水,厮杀正酣。水迟迟未清,说明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难决高下。
颜端将墨同尘扶回书案旁坐了。他自是不在意朝堂得失,但他知道墨同尘留着心。墨同尘在意之事情,就是他颜端之事。
既已经闹起来,不如撒把盐,让这浑水快速澄明起来,水清石现,黑石白石也一目了然。
不过这盐何时撒,怎麽撒,还要等个时机。
颜端摩挲下指腹,并未表态,而是听那展统领继续说下去。
“京中时局未明,侯爷让我先将世子带出淇城安置起来,等一切落定,再做打算。”
在逃命自保这件事上,庄珩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次,庄珩赌对了。
他着实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若是真有什麽危险,这满淇州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尘端食肆。若是连颜端都护不住了,其他人也就更没什麽可能。
“时局未明,那父亲他如何?”
“侯爷与王爷在一处,想来是安全的。他只不放心你。”那展统领话说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对方不说,墨同尘也清楚。
侯爷属于彦王一派,在此立储夺嫡的关键时刻,自是要全身心为彦王谋划,岂能分心。不过这不放心,首先自是不放心庄珩的安危,毕竟他拼着老命挣来的功勋还需要这个儿子传承下去。当然庄侯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杀掉庄珩意义不大。死人哪有活人有价值。所以,庄侯最不放心的,是对方阵营之人将庄珩掳走作为人质来要挟他。关键时刻若痛失庄侯支持,彦王大事便有折翼风险。
墨同尘略顿了顿,他明白若是如此,那等在门外的黑鸢就是在为攸王办事,也就是猎鹰门正效力攸王。
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尽然。想掳走世子之人,或许正是侯爷所效忠的彦王也未可知。生死攸关时刻,若自己手中握着谋臣心中最紧要之人,那谋臣是不是更能好好沖锋陷阵、为自己效力?
墨同尘跳过黑鸢和猎鹰门,将他的分析说与衆人听。
那展统领一长串听下来,只听到他家世子暂时应无生命之忧,蹙成核桃的眉头顿时舒缓下来。正当他要夸赞眼前这个清雅书生的胸中韬略,不料对方却向自己扔来一个棘手的问题。
“敢问展统领,可知尾随您到门外之人,究竟效忠彦王还是攸王?”
“……这这,这我还真不知。”展统领支支吾吾,不停在衣服上搓着手,“自打侯爷入了京,他就阴魂不散跟着我们的行蹤。我与他虽未直接交手,但那人功夫看去便知诡谲狠厉。而且依照我一人之力,恐怕一时也难护世子周全。”
一听这话,庄珩瞬间炸了。他从椅子上窜起来,指着那展统领的鼻子:“你既知难护我周全,又不知将我带去何处,还非要将我带走,你居心何在?”
事关生死,庄珩不傻。在面子和父命面前,他选择先活着。
那展统领是个用蛮力的糙汉,这些党派之争的弯弯绕,他哪里搞得懂。庄侯让他将庄珩安全带离淇州,他只尽力遵守便是。
“树下奉命回来,想必一到淇州,他们已经盯上侯府。侯府早已不安全,但淇州城内更不安全。属下虽一时没想出个稳妥去处,但总好过世子在城中直接被人掳走或杀掉……”
听到这里,就够了。
庄珩打住那展统领的话,转身走至墨同尘跟前,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墨兄,你听到了吧。我现在既回不了家,满淇州更无容身之地。求墨兄发发慈悲,就收留我吧!”
说着,庄珩还一个响头磕下去。
倒给墨同尘搞了个措手不及。眼下庄珩虽未袭爵,但也是迟早的事。何况二人年纪相近,墨同尘哪里受得住他这一跪。忙起身,闪至一旁:“世子,这是做什麽!”
庄珩原本第一反应是求见颜端,毕竟满身功夫的是此人,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把的也是此人。但颜端是个冷面冷心之人,他若认定对自己不管不顾,自己这头就算磕烂了,也换不来他一个垂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