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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还在睡着,鼻息羸弱,呼吸间喉咙中带出些杂音。或许这就是行将就木之人,对这个世界缓缓告别的声音。

就这几日了,衆人皆心照不宣。满屋子侄跪了一地,雅雀无声。但跪久了,形态渐渐东歪西斜,懒散起来。

倒不是子侄们不孝顺,盼着老爷子咽下这口气。实在是礼节繁冗,过完这一关,后面还有规矩更重的守孝服制,每日这样熬煎,实在熬不住。所以大家都趁着老爷子打盹,就地偷懒。

庄珩捏了捏自己酸胀的膝盖,悄悄挪动着换了个跪姿。不过他此时真心希望老爷子能早些醒过来。醒过来看看那位当家人亲手烹制的菜。

墙上日影,越来越长。

不知是庄珩的那声咳嗽,还是温着碟盏的赤金大海碗折射出的光线晃到了脸上,庄老侯爷缓缓睁开眼皮,眼珠转了几转,扫向正忙着调整跪姿的子侄,半日哑着嗓子:

“是不是落雨观花来了?”

庄侯不禁回头和身后的庄珩对视一下。

奇了,自云乐楼献菜后老侯爷便不再进食,只靠几副汤药吊着。此时竟主动询问吃食,说不定这次真就找对了。

庄侯忙招手示意奉菜小厮上前,自己则躬身半跪到床侧。

榻上平躺的老爷子,鼻翼微动,似闻到了什麽。他挣扎着擡头要坐起来,脖子上苍老的皮肤松弛得如一块废旧的空口袋,软塌塌垂蕩在那里。

庄珩有眼力见,递过一个软枕让老爷子靠在那里。心下想的却是若颜端这次在老爷子面前露了脸,今后定会好好报答自己吧。

当然除了那一样,自己也不图他别的。

温润汤汁托着芙蓉状鱼泥,江鲜锁着春日气息。老侯爷就自己儿子手中试了一口,艰难咀嚼两下。好在这落雨观花无刺无骨、入口即化。

片刻过后,老爷子忽地眉头紧锁,满脸松动的皱纹都在用力。双唇紧抿,嘴角微微抽搐,脸颊由内而外,明显胀出红晕来。

肉眼可见的……痛苦?!

这是怎麽了!满屋子人慌张起来。

“难道下了毒?”有人小声嘀咕。

庄侯瞪了那人一眼,面上镇定,可老父亲如此光景,他心里也慌:“将那送菜人拿来问话!快!”

满地子侄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站起来的机会,忙起身向外,乱哄哄就要跟着去拿人!

庄珩则逆着人流,来到庄侯跟前,扯着衣角:“父亲,会不会有什麽误会?”

庄侯还想说什麽,此时他的胳膊一沉,忽然被钳住。

不知什麽时候,老爷子竟离开靠枕坐了起来。枯瘦的手缠满青筋,正用力抓在庄侯手腕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发抖:“去请……去请进来!”

请?!

庄侯一整个震惊,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自己父亲让素未谋面之人进过内宅。此时竟要在榻上见一个无名小厨,还用了“请”字!

颜端被好生“请”进来的时候,身后缀了几位精壮护院。

毕竟是内宅,且线下状况不明,小心些总没错。颜端心下明白,并未介怀这种“监视”。

护院们监视颜端的时候,颜端早“打量”过他们:虽不能三招之内全部击毙,想近自己身,也是不可能。

颜端摩挲着指腹,诺大一个侯府,守卫竟如此不堪一击。庄府的风吹草动在他眸底扫过,颜端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或许是自己的功力……

不待颜端对自己功力层次划出一个定位,他已被带至一个阔朗房室。擡脚跨进门槛,绕过一架雕花落地屏风,迎面榻上卧着位迟暮老者。

围簇一旁的衆人,见有人进来,都将目光投射过来。疑惑、敌视、好奇,眼神意味不一。上次见到的侯府小世子也在其中,目光尤其出跳,只是带着说不清的黏糊。

颜端带来的落雨观花,老爷子已经吃了小半盏,他从碟盏中擡眼看了眼立在人群中的年轻人。

“……这是你做的?”

声音虚弱,但还是能听说语气中的满足和惊喜。

“是。”颜端遥遥施礼,“尘端食肆颜端,请老侯爷安。”

老爷子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刚要说什麽,不料先咳起来。身边人忙围上来,又是递水,又是捶背,如临大敌。

半日,病榻上的人缓过一丝力气,努力擡起手指向颜端,喉结在松垮皮肤下突兀地滚了两下,将想说的话斟酌了再三:

“你是……墨家人?”

墨家?颜端站在原地,迎着满室探究的目光,摩挲指腹的动作顿住了。

管他墨家还是朱家,他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人给过他如此明确的线索。他不愿说谎,虽说失礼,还是选择缄口不语并没有回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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