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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阆发出一声嫌弃之声,手离了他下巴。
“不好啊…那…我还捡到几颗小珍珠,也可以塞看看。”
“还捡到了珍珠?”
“经常挑竹筐来菜市场卖蚌壳的老伯伯,开蚌壳,肉有人要,不好的珍珠没人要,不够圆,不够滑,奇形怪状。没人要的,磨粉吧,有的人要走了大部分磨粉混粥吃,有的敷脸上。几颗最最不起眼的,小的,漏掉的,我经常捡到,盒子里多了,我也拿去加工店磨了粉,送云姐姐,旭姐姐。”
“我看看。”
沈阆在那几颗被丢弃的珍珠里挑了挑,往他那缺牙上去比划,最后镶嵌上去,故作认真。
“嗯嗯,不错,这个好,很合适,远看分不清,近看有贵气。”
“真,真的?”
伊夜信以为真,跑卫生间那旧了,鏽了的镜子前,凑过去,张嘴,看牙。
没灯光看不清,又跑客厅点蜡烛,再去看,上下左右,非常满意。
“呀,真的诶,能骗过我哥哥。”正高兴呢,说话张嘴之间,那珍珠掉了,一手接住,思考半天,“不够严丝合缝,找个胶打打,粘木头的胶就行。”
“胶往嘴里送?可真傻,是傻伊夜呀——”
伊夜往后弯腰去看站在客厅的沈阆,觉着他此时的语调,有着比以往不同的轻松,熟络,有了欢喜。
“还是听你哥的话好好把牙植了,免得又遭一顿打。”
“我怕他打?”伊夜来他身边,手里握着个蜡烛,“不管怎麽样都要被打,他和爸爸生气的点都没有规律寻的。”
唯一能寻的,就是他妈妈的出走…
哦不,还丢一个别人家的娃娃给他们养,丢不得,养着累,矛盾,矛盾久了,有怨,有了怨发不出,就滋生了暴力。
哦…
意思,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那我是不是该一去不回了呢…
“说说,”沈阆打断了他的推理,坐上褥子,弯了腿,一只盘,一只立,“你从小到大挨过的打,又都因为什麽打的你?”
伊夜找地方固定好蜡烛,也去盘腿坐好,开始想自己那些曾经挨过的打。
“嗯…这麽认认真真的去想,好像都是些无聊的事呀…”
伊夜去眺望窗框外的星星,几颗,很亮。
“我往我哥哥的米饭里藏小石子,被打了屁股,藏蟑螂面包虫,被打了腿肚子。藏玻璃,不得了了,扔沙发上,打背吧,比屁股痛,翻身,就打肚子,还是痛,蜷缩吧,打手臂,手臂痛了要挣扎,要跑吧,就浑身都会被打。”
沈阆脸一侧:“啥?”
这是他万万万万没想到过的原因。
“我爸说我心可狠,我没反驳,其实我想说,我还想藏针呢,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平时我哥哥吃饭都细嚼慢咽,最多嘣坏牙齿。可我没想到我哥哥那天太饿,都不怎麽嚼就往下咽,玻璃划破了口腔,进了医院,好在没有吞下去。我当时也吓到了,以后我就不藏尖锐东西进他饭里,往菜里放辣椒粉,胡椒粉,放屁虫…”
“……”
“我还往我哥哥的裤裤上抹辣椒油。”
沈阆想起他给自己短裤上缝的猪头,有些犯迷糊。
“还往他的头发里扔跳蚤。”
沈阆呼吸一紧,他还有抓跳蚤的本事?
“他在铺子里睡午觉,我往他脸上画熊猫眼,画猪头,画蜘蛛,画满小虫…”
“你…”沈阆轻声打断他,“那麽恨你哥哥吗?”
“不恨呀。”
“啊?”
沈阆又开始不懂伊夜了。
“我的哥哥吧,”伊夜脸上有了纠结,着在眉间和嘴上,“对我好的时候可好可好,坏的时候很坏很坏。平常不坏不好的时候,就是个哥哥,哥哥的身份那麽叫着,都不爱搭理我…
“我哥哥对我好的时候呢,我常常会去想他对我坏的时候,就觉着那份好变得很难得,稀有,得珍惜。对我坏的时候,我就又会想起他对我好的时候,就没那麽痛了。
“你想啊,一个人好好坏坏很正常吧,世界上没有只好不坏的人吧?那这麽想,我哥哥就是个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那我也好,也坏,那就公平了呀。”
沈阆心想:那你所谓的好,是有多好,才会在坏的时候记起来那些好。坏又得多坏,才会让你对他做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坏?
“嘿嘿,”伊夜想起什麽,“我还想过,要收集最臭的东西,趁他睡着的时候,捂他鼻子上。”
沈阆立马想到了世界上所有发臭的物质。
“还有,隔壁家种的仙人掌,把刺拔下来,放他的工具箱里。”
沈阆去看自己的手,不痛,只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