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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尔德的眼神猛然变得更加幽深晦暗。
魔王缓缓收紧了这个怀抱,牢牢地勾着怀里这个人的肩背和膝弯,不再将他放下来。
希尔维亚攀着他的领口,像是没骨头一样,完全倚靠在他身上。
他异常顺从、安静,俯身趴在他颈窝的时候,堪堪蹭过了他的唇角。
那气息像一朵纤薄的花瓣随风飘落。
斐尔德顷刻间呼吸都压抑了起来,手腕紧紧绷着。他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拉开一小段距离,皱眉看怀里这个人的眼睛。
这不是他过度警觉,每一次,只要希尔维亚不抗拒他的接近,都是正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
果然,他看到希尔维亚苍白的脸和非常平静、几乎没有焦距的眼睛。
希尔维亚很慢地眨了眨眼睫,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然后擡起手,轻轻从他鬓发边抚触而下。
斐尔德的心髒骤然抽疼,他没有半点被希尔维亚主动接近的欣喜,反而第一时间紧皱着眉,克制着放低了声音。
“怎麽了……”
希尔维亚重新趴回他耳边,不言不语。
就在他以为希尔维亚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这个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发问,声音像被沙砾磨过一般。
“被我害死……是什麽感觉?”
这话落在耳边的一瞬间,斐尔德感觉全部内髒都仿佛被狠狠一击。
仿佛落着暴雨的天地被巨大雷电轰然照彻,他顷刻明白了,甚至不需要再询问确认——
希尔维亚看穿了。
希尔维亚知道了,他就是雪,雪就是他。
他和雪,他们两人互相看不惯、彼此鄙夷,却又那麽相似和默契,就像是一个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他们共享着爱恋的人,也共享一副罪恶的灵魂。
希尔维亚擡眼看着他,眼神孤寂而悲哀,像是透过这副面容在看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
魔王沉默着将希尔维亚搂得更紧,就好像过了几百年也还要紧紧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希尔维亚觉得,魔王的心已经碎了,那里面的痛苦好像就要溢出来了。
可他觉得自己的怨气还没有发洩干净。
他茫然地揪着魔王的一缕长发,低低地说:“你就是雪,你不肯见我。”
斐尔德的指尖狠狠一抖,低头抱紧了他,没再说话。
他好像是想要反驳,但是又不能反驳,希尔维亚于是轻轻笑了一下,他一笑简直漂亮得让人头晕目眩。
希尔维亚拈着那一缕魔王的头发,低低地说:“你不想见我,是应该的。”
他害死了雪,雪和斐尔德是一个人,他怎麽会想见一个兇手。
魔王闭上眼,牙关死死地咬紧了。
魔王的声音痛悔而艰难:“所以,你是觉得,我在恨你吗?”
那过去的一个月,这个一向冷若冰霜又从容淡静的人,为了来魔宫里找他,做出了那麽多反常的事。
斐尔德想,他真应该去死。
他该立刻去死。
他猛然把怀里的人扣在地毯上,然后低头疯狂地吻上了爱人冰冷的唇。
疯狂
他牢牢地禁锢着怀里的人, 兇狠地掠夺他的呼吸,仿佛完全失去理智。
但是他又很快温柔下来, 紧紧覆盖着,温柔地安抚和啄吻。
希尔维亚慢慢感觉到了眩晕,亲吻渐渐像柔软的波浪漫上来,浸没了他。
魔王将他从地毯上抱起来,慢慢地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四周一片幽暗,只有层层的床帏。
恍然间, 两百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这里,在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到来的角落里, 汲取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只是那时候,斐尔德的眼神远比现在狂热, 燃烧着引人沉湎其中的欲望。
而现在, 魔王的眼睛却更像一面不完整的镜子,映出痛苦的裂痕。
希尔维亚擡手触了触魔王纤长的睫毛,随即就被一把握住, 五指相扣。
他在这个怀抱里动弹不得, 可是他却觉得,相比他, 这个禁锢着他的人才更像一头被囚禁的困兽。
他看起来无比绝望, 偏偏又嗅到一点甜美的血腥气,躁动不已地把脖颈搁在他的颈侧。
他们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动脉的热度和鼓动。
“我不会怨恨你,希尔。”魔王轻轻地喟叹, “我根本就没有死。”
“你看,我还在这里。”他温柔地吻他的额头, 语气极度安抚,“我只是收回了自己的一部分。”
魔王的眼眸慢慢变成瑰丽的紫色,他深深地注视着希尔维亚。
希尔维亚躺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眸,仰视着魔王。
他的一头长发揉乱了,铺在床上,唇角发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