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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斐尔德曾经给过他一颗的、那种幻术糖果的糖纸。
街市上,斐尔德看着刚从幻象中醒来的他,微笑着问他,喜不喜欢?
他问他是不是回家了。他猜他会想家。
希尔维亚慢慢地捡起一张纸。
那个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它会帮你回到所有遗憾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一些倒霉蛋魔族用它追忆曾经美好的岁月,甚至整天嗑到上瘾。”
上瘾的人是谁呢?
斐尔德微笑:“但是没有用,遗憾是不会被改变的。”
他闭上了眼,难以想象,一个魔族的王能做出这样颓废和绝望的事情——
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反複地制作一个人类的人偶,然后沉溺在幻境里,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难道就是这麽过了两百年吗?在自己没有出现的时候。
他解除了複原魔法,看着那些浅金色长发的人偶重新湮灭成灰。
晚上,他独自一人躺在卧室里,敞开了窗,让银月的辉光洒进来。
他慢慢地解开胸口的扣子,露出胸口的皮肤。
手臂擡起压在眼睛上,他觉得很冷,却没有盖上被子。
银月匕首被拔出来,然而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门就直接被人踢开。
那个来人像豹子一样跳上床,丝毫不管匕首毕竟出鞘,死死握住了刃口。
克里斯的眼神黑得吓人,他指尖滚热的血沿着手臂快速滴下来,落在希尔维亚的心口,然后滑落下来,弄髒了床单。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喉咙中像是都被堵了东西。
克里斯低头看希尔维亚,即使这个时候,希尔维亚的眼神也还是平静的,像一池深潭。
他猛然就明白,希尔维亚根本就没打算死,他只是在逼迫某个人。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希尔维亚闭上眼睛,他知道,魔王一定看到了。
所以克里斯才会出现,魔族青年显然是被他以某种途径叫来的。
但他还是躲着他。即使这样,他还是躲着他。
斐尔德这个混蛋。
但是对付混蛋有混蛋的办法。
治愈魔法光芒闪过,克里斯的手恢複如初。希尔维亚轻轻在青年的眼前拂过,克里斯的眼睛骤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紧接着,克里斯就倒了下去。
希尔维亚扶着他,将他放在隔壁卧室的床上,然后锁住了。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然后就想起来,上次在魔王的宫殿,生日宴上,他也是这麽坑克里斯的。
同样的事情总在重複……
即使在这样的氛围中,希尔维亚也还是没忍住按了按额头。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推门离开,再无留恋。
对着自己捅刀子都没能让魔王出现。
但是这也是合理的,无论是两百年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生命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有些东西,放弃起来比生命更难。有些东西,被踩碎的痛苦更甚于死亡。
对这些,他一直想得很清楚。
他来到了地下集市,走进一处隐蔽的小店,领了一枚号码牌。
榆树皮死鱼眼的店主瞄了他一眼,沉默地打开了店里一个隐藏的门,让希尔维亚进去。
门后简直是一个疯狂的国度。
喧闹、鼎沸、癫狂,金币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
咫尺之近的地方,生满了鏽的铁笼里关着几个近乎什麽都没穿的魔族。
他们骨骼纤细身体柔软,茫然地瑟缩在笼子的角落。
另一边,同样是一排生鏽的铁笼,同样是几乎什麽都没穿——几个肌肉怒张、浑身是血的魔族蹲坐在里面,对着笼子外的人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他站在这里,站在王城地下集市最大的奴隶市场。
这里售卖和竞拍两种东西——漂亮的美人、在斗兽场里活下来的怪物。
他走到一处接待平台,出示号码牌,魔族接待递给他一枚相应的金属镣铐。
这个地方和两百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卖掉奴隶的人领取号码牌,为自己的奴隶戴上镣铐的,奴隶自动按照等级进入拍卖。
然后,他将镣铐扣在了自己的手上。
癫狂
冰凉的触感传递在手臂上, 仿佛一直攀爬到心髒。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冷漠到这种程度, 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对待自己。
镣铐上的魔法感应发动,他被传送,眼前一片漆黑。
等到这感觉过去他站在一个狭窄的金属笼中。
他已经把自己放在了这砧板上,和那些奴隶等同,等待着一场全无尊严的竞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