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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信陆承嗣会这样死了,一定是因为惧怕他。
对,是怕他,哈哈哈哈……对方也怕死,怕他来冤魂索命,是愧对他,所以躲起来了!
不过是丧家之犬,丧家之犬.......
哈哈!他确定,他确定这个坟里面定然空无一物——
纪云成的脸上唯有笑意,但他的身体却只朝着那坟茔擡步而去。
泥土都被尽数掀开,在大开的棺木中,男人只盯着棺里的似华,他的眼珠子终于舍得移动了下,那似华长剑周身无光,本命剑无灵力,主人必然殒命。
真死了?
不对。
男人脸上的笑容在下一秒,忽的消失殆尽,他小心翼翼擡手的将棺合上,到最后甚至像个凡人般用手将其上的泥土胡乱填平,在看不见棺椁之后,一身白衣的纪云成方才如丢了魂般坐在在地上。
禁制被他掘墓的行为彻底破坏,但是纪云成浑然不觉,他看着自己指缝的泥土,那些髒色浑然像是血迹死死的附着在他的手上。
让他整个人惊惧至极,恨不得将这些髒东西从自己手指上都扒掉下去。早前如蛆附骨的仇恨,像是突然对方的死讯刮掉外面的结痂处,却露出了更为腐烂额伤口。
是有人在害他,有人在骗他!!
不对,不是,到底是要骗他陆承嗣死了。
是害怕被他保持,假死脱身了?谁洩密了?
陆承嗣怎麽会死呢?
纪云成双目怔怔,他觉得天旋地转,跌跌撞撞下意识回了苍洲。
他只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看着早就被扩建成街道的城郊,衆人有些疑惑的看着浑身是土的仙家弟子,但却依旧只自做自的事情。
这是又是哪里.......
纪云成并不识得这里,而他奔逃许久,终于在荒草丛生的里面看见残桓的石碑,陆承嗣死了太久了,管是什麽仙人、什麽法术,身死道消之后也都没一点蹤迹,只有其上的字迹依稀能见到当年刻下的潦草字迹。
连绵的阴雨只打在青年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直到顺着颌线留下。
他沉默的站了许久,久到雨水尽数将浑身浸透,最终离开。
纪云成觉得出来之后的世界极为可怖陌生,哪里都不像是人间。
他避难般的回了魔界,无人再禁锢他,也没有人追捕他,但纪云成却再没踏足修仙界,他也没去东扬,甚至整个人的精神气在那日开棺之后好像都被抽干了一般。
形销骨立的男人在魔界游蕩,似乎只有这里的暗无天日方才能给他一种尚还在深渊之下的错觉。
他最想逃出去的地方现在反而成了他的安神之处。
纪云成疯疯癫癫,最后乃至多年间在魔界流浪,他不理会世事,也自然无人还记得有个被围剿的魔种妖孽。
但直到有一日在魔界城镇中,那流浪汉蹲在地上,无人去注意他,但绝佳的听力依旧将摊上那些鬼鬼祟祟客人的话尽数送入他的耳中。
“这……尊主要求……複活……”
複活……
男人的手指微颤了颤,随即那双掩藏在乱发下毫无神采的眼睛,似乎因为这些话重新有了些许活气。
他未曾擅自开口,只仔仔细细的听着他们的交谈,说是三尊的哪个谁要複活一个人。
複活、複活……
活了就不是死了的,活了就是活着的活人。
纪云成有些神经质的反複念叨了遍,他是恨陆承嗣不假,但若是对方活了,他好再逼问完话,说的不好,就再杀了一遍是报仇;说的好,那回魂的就不是那个小人,而是他可亲可爱的小师叔。
还有父母.....只在须臾间,他似乎能看见不远处有人和他招手,带着光亮的前景,是苍洲、是父母、是小师叔。
男人的喉咙滚了滚,就连佝偻的背也挺直了些。
他要找回来,把他们都找回来。
他不修什麽仙了,他只要回苍洲就好。
複活本就是逆天行事,在失败无数次之后,就算是疯癫如纪云成,也对着成堆般废弃的招魂幡和阵法逐渐死了心。
他为了那点幻想中的光景耗尽心血,加之心魔愈重,竟然逐渐将一些情感淡忘。
乃至连小师叔和那个小人都有些分不清了。
纪云成不能承认他爱陆承嗣,他爱的只是那个对他好的小师叔。
如果连死了的陆承嗣一块爱,那样就太……
他还怎麽活呢。
纪云成恍然发现此刻他已然成了个孤家寡人,他为了複活之术掠夺无数,树敌极多。
亲友无活,而放眼望去尽是敌人。
纪云成先是对前景愣了下,他看着前来围剿他的所谓什麽三尊,随即放声大笑。甚至不用那些人动手,男人自己就将那些多年积攒而下的阵法秘籍尽数销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