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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都已经这样了,张少祖偏偏还在说没事,信一给他处理伤口时他忍着痛不出一声抽烟。
好不容易张少祖身体上不再是一片朝下淌的红色,信一看看一地狼藉,才松口气去洗自己的手和刀,顺便问他接下来有什麽想法。
张少祖看看表:
“你走吧。”
“你再乱说话我要揍伤患了。”
“我不是想赶你走。”
“那是什麽意思呢?”
信一关掉水龙头,甩掉蝴蝶刀上的水滴走过来。如果张少祖说不出个所以然,信一确信自己肯定真的会揍他几下。
“我刚刚有一阵意识好像飞走了一样,然后你猜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在想什麽好可笑的事?”
张少祖却没顺着之前的话说,另起了个话头。
信一摇摇头:
“我想不到现在还有什麽可以笑的。”
张少祖告诉他:
“我在想,你要是早出现几年就好了。如果是我们一起出头,大概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吧。我当坐馆,你当揸数,没什麽可烦的。不过你头脑很好,干什麽都可以,跟着你我可能压根不会干这行。”
早一些就好了。
早一些认识他就好了。
信一看着龙卷风想过好多年的事,居然被张少祖就这麽说了出来。以至于他张大嘴巴愣着,像渴水的鱼,连呼吸都不会了,更别提讲话。
他最想回答的话,没办法在这里回答。但他好想给张少祖一个回答。
“对啊。我也这麽觉得。”
只能这麽说,令信一有些懊恼,说出来的瞬间就觉得说得不够好想收回。
不过张少祖不介意,笑着抽了几口烟,又催他:
“快走啦。雷家和警察有关系,找了人来,他们看见我杀了阿占的。被警察抓可不好玩。”
原来这里还不是结束吗?
信一回过神来,看了看掌心,所谓需要填充的圆环毫无动静像压根不存在。
也正是在这一瞬之间,信一明白了自己该参与的拯救究竟是哪一段。
“我们一起走,躲起来吧。”
“躲到哪里去啊,那可是警察。雷振东也不会放过我的。”
张少祖说着咳了几声,胸口的纱布又渗出血来。
“你知不知道香港有个地方警察也管不了。”
信一拿走他手里的烟,用强调的语气说:
“九龙城寨。”
听是肯定听说过,只不过对张少祖而言还是个未曾踏足过的未知之地。
“城寨……但是那里……”
“是啊。那里鱼龙混杂,势力複杂,又髒又乱,还没水没电,住在那好麻烦。”
信一不管那麽多,自顾自说完,去卧室里随便抓了一套衣服出来就往张少祖身上套:
“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相信就跟我走。”
张少祖没经太多犹豫便握住了他的手。他在他眼里看不到欺骗,只有未来。张少祖很少见到这样的人。
这个年代的城寨与信一记忆中虽有差异,但也没多少根本上的不同。
信一找上街坊福利会的会长,三言两语便谈好价钱租了套房,这房子有扇窗户,离水源也近。信一唯一的不满只有比龙卷风当年给自己的要小。
然后轻车熟路拉电线过来,在暗巷交易里凑齐一堆生活必需品和伤药。
张少祖默默看着信一做完这些,问他:
“你是城寨出来的?”
信一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算不算违反不暴露自己的事的规则,模糊了下答案:
“只是很熟悉而已。”
“我都不认识能对城寨这麽熟的人。”
一笑而过,张少祖没再继续问下去。他今天太累了,现在身边又只有信任的人,给他一秒他就能睡着。
信一趴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不是伤口发炎发烧导致的昏迷。
张少祖闭着眼睛小声说:
“要是睁开眼发现我已经死了是在做梦就糟了。”
信一回他:
“那样对我来说也很糟,可千万不要。”
张少祖睡着后信一在窗边站了一晚上,神智清醒得出奇。看到确实有警察在城寨里出现,但很快就无功而返。
张少祖昏睡了一天,信一就也没吃没喝没出门,守护神一样陪着,轻轻换掉一层又一层纱布。
等张少祖醒了,睡眼惺忪与信一对视了很久,才笑起来说话:
“看来不是做梦哦,好饿。”
信一点点头,表情缓和下来:
“确实好饿。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你来决定吧。”
既然交给自己决定,又不想离开张少祖身边,信一索性喊了楼下几个小孩上来,给了他们一人一张钱,各自去带城寨里最好吃的东西回来。城寨里可没人能比这些小孩子更知道什麽好吃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