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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时:现在是。午后。9时。09分。09秒。)
“霙,你就回家里等,或许桃子马上就回家了呢——我现在骑车去找。”
“百合子,嗯不用,不用你出来,麻烦你让佐佐木小姐接电话就好......佐佐木小姐,打扰了,请问你知道桃子爱去这附近......大概三公里以内的哪些地方吗知道她母亲、继父、妹妹一家现在或者
以前的住址吗大致的也可以,或者那附近......有没有邮筒”
(报时:现在是。午后。9时。09分。49秒。)
“我知道了,常去弥生町......中野通和弥生町二丁目交叉路口,神田川......那个背阴的上坡前面是吗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
(报时:现在是。午后。9时。18分。18秒。)
冷风再起,来回穿越着无人的坡道,呼啸着......来回不止。
昨天有小雨。背阴的路面,更冻了些难消的……深色的冰。【中野03:现在(杂音)
现在中野通......弥(杂音)生町二丁目十字路口......交通事故。
有人、倒下......乌鸦,在(杂音)在......
乌鸦......在......
......医院!请求联系医院......!】
——新月、我现在到底、想要问问你。
——新月......你是希望......是希望!我双手......我用双手捧给了你......一颗宝贵的桃子......你为什麽不珍惜她!
车灯在黑夜中发出亮铮铮的兇光,警用白摩托飞驶过神田川。
恫吓般的机车轰鸣。
一群黑乌鸦,默然飞了起来,迅猛锋利的黑影将夜空遮出大片残缺,急速掠向神田川上方,寒鸦收翅、堪堪停在西面的电线杆上,稀稀落落地静立。黑羽、背负着整面阴湿的深灰色天幕。
乌鸦向此处无言观望:红邮筒,在路的右侧。
桃子手里,捏着三封信。
七八封信、散落在路的左侧。
所有的信,都像是落上了一片片细小的桃花瓣般,染上了、从她身体里迸溅出的点点赤色,在夜中、风中,赤色很黯淡。
希美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是否出现过最令自己不能接受的情形:桃子只穿了毛衣,打算向着家旁最近的邮筒走,很快便要回家,却因记挂着妹妹、向南踯躅徘徊......走去很远,来到了从前所住的弥生町在这里,桃子是要向着前方的邮筒走,风吹得兇,信散落身后,她想向前,又想要追回那些被风散去的、“告别过去”的信,手里还捏着信——桃子,是在「未来」、「过去」和「当下」中犹豫不定,才杵在了路中央。
才被撞倒在了路中央。
桃子最终,朝向「过去」,倒在了过去。
倒在了,冬天......倒在了,她们约定好的、二十二岁的春天......以前。
希美、震痛发抖......她根本!无法接受......因为她想起,自己日思夜算、千防万防,要将桃子从宿命手中夺回,她志在必得,却唯独忘记嘱咐桃子:人生的路,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回头看......
她的「不经意」——她自责。
她的「无法拯救」——她懊悔......
她的「无法拥有」——她是位极尽了奉献的「母亲」!她痛失「宝物」......她终将被“不能拥有”的毒素反噬成干涸、碎裂、满是伤口的贫瘠的土壤,她将终此一生......都陷于无止尽的恐惧中!
希美,不敢回头望向夜空,因她知道、身后,那弯象征又出现了:新月,无罪的新月,一次次撒谎、欺骗她的“希望”......新月正冷冷凝视她的惨败,凝视她赤血和理想的最终腐化,月光从背后扑将而来,孤单的月影被投在正对面的地上,投在......桃子的身上。
桃子、笑盈盈的,桃花眼,是两弯清池。
致命伤,让桃子瘦弱单薄的肩背、没在一条横断的、长长的、未干涸的血迹里......全是、全是她的血......血中,受了致命伤,而娇美异常、勾魂摄魄的、苍白的小桃子。
好不容易痊愈的额头、好不容易痊愈的额头——希美听见桃子说:冷。就蹲下来、脱下大衣裹住她的小身体,裹好,要裹住她的生命力......跪坐下来、抱抱她......希美抱着她,手指抚上她的额角,忍不住一个劲、一个劲地想——好不容易在家里养好了的,好不容易......在自己和霙的悉心呵护下,已经要痊愈了的额头。
又!覆盖上了新的伤!
血,干涸后变成了茶褐色。
这抹颜色,同她额发的颜色混在了一处。
因为血色,是温柔的茶褐色,所以、看不清楚。
“希美姐姐......”
“嗯。”“谢谢......这麽冷,来找我了......”
「对不起。这麽冷的晚上,还让你来找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