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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太容易受伤、流血,霙回想桃子幼时和现在的所有样子,脑际浮出的大多是她流着血、流着泪还笑盈盈喊“阿姨”的景象,从幼时便自然地学会了桃花带雨,无意识地、令受伤的自己娇美异常——是不是因桃子受伤时的样子最美......这世界才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捏碎她——希美半睡半醒时因担忧胡乱说的话,霙现在、竟也觉得有些道理了。
霙看见,桃子背向这边,小个子孤零零地杵在晨光触及不到的玄关里,擡手、用手背和掌根抹眼睛。
只是幻觉般的一瞬间。
桃子转身来,向她笑了,脸颊粉粉的,犬齿很俏皮。霙从桃子披着自己蓝梅花甚平的纯白色身影上,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清冷的、冬日的家里,确实还好好地绽放着一朵绯粉色的小桃花。
“没,没,”桃子摆着右手说,“送报纸的人刚来过了,是他不小心撞到咱家门了,刚刚又走了。”
“肚子还痛吗”霙瞧着她,担忧地问。
“不痛了呀。”桃子用右手隔着毛衣来回搓搓肚皮,眼波晶亮,笑盈盈的,“太好了,感觉今天一整天都不会痛了。”
桃子,坐在书桌边忙活了一天,除去借用工具的跑动,中间只下来吃了一顿饭、吃了一回药,电视也不看、钢琴也不弹。霙不打扰这小姑娘,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尽情享受家里多了个希美领来的小孩子,在家室白噪的温馨中、等待她向自己问这要那的乐趣。
霙收拾被褥、泡茶、记账、做饭,来回走动时,感到桃子好像在写信,因为看见桌上摊的都是信纸。桃子,不像希美做正事时那样专注,七八封信的话、希美只要保持一个钟头的集中力就足够,桃子则是写几个字就要发会儿呆,眼睛又不好,磨磨蹭蹭的大半天就过去了,她今日常常走神,手指头沾水去弄湿邮票的背胶,左手食指上明明就沾着邮票,还眯着眼睛满地找那张邮票,茶色马尾晃悠悠,怪可爱的。
“咦......我刚刚还看见的......‘富士山’呢。”
“‘富士山’、在手上”霙忍不住提醒说。
“噢!”桃子猛地站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指尖,向霙如释重负地笑了,“‘富士山’没弄丢!”
霙笑起来。
晚上霙蒸饭、叠衣服,她看见了给桃子买的衣服,一向勤俭的希美舍得这样花钱——是桃色的、崭新的中振袖和服,等十一号的时候,要在神社给桃子补过“成人式注*”。霙于是又想起这麽一件,是与希美商量好的:要问桃子,明天初诣注**想去哪里,是附近的梅照院,还是浅草寺、明治神宫这样的大社,还是桃子小时候也常去的日枝神社。是桃子的生日,所以要桃子来挑选。
桃子突然脱下了梅花外披,握着一沓信封跳下椅子说,要去附近最大的中野邮局寄信。
霙看看挂钟,七点:“现在......天黑了,最大的邮局、也已经关门了。”
“那我投去邮筒吧,我想,今天内一定要投出去呢,这些信......”桃子两手捏着她的信,低头再看看信封,指关节就捏得发白了。
“嗯。出门左拐,走到大路上、再右拐,从花店那里、往坡道下面走,是最近的红邮筒。五分钟就到了。”
“知道。”桃子点头。
“阿姨!”桃子喊她。
“嗯”
注*成人式。日本成人节在每年1月11日,同年满二十岁的青年会在成人节参加成人式。注**初诣。日本的传统习俗。是指一年中第一次去神社或寺院参拜,
“改天,春天、暖和的时候我们再一起!一起去镰仓看海,再去高德院看大佛吧!”
“嗯,好。那天,桃子睡着了,没看上大佛。”
“阿姨”桃子只穿着白毛衣,走到玄关处换鞋时,又回头喊她。
“嗯”霙还坐在矮桌边叠她的和服,擡头看桃子时,白皙脸庞浅浅映上了和服的粉光。
“没什麽,就是突然想喊喊您。”桃子笑。“嗯。”霙微笑,“今天大风,穿得少,投完信就快回来。要做饭了。”“好。”桃子点头,说,“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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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时:现在是。午后。9时。08分。44秒。)霙给希美的值班室挂去电话。
“希美,是我。用路边的投币电话机往你那里挂电话。桃子,七点出去投信......快八点、还没有回来,只穿了毛衣,会冷,我带着她的大衣出去、找了一小时,邮局门口、邮筒、周围,都没找到,今天路上没什麽人,店都关了,也没人可以问......刚刚、再回家也没看见......又出来了......还是找不到。下班了吗希美我再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