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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我替代的是新娘子,那你又替代了谁?花轿中不应该有两个人存在。”
红衣少年将双手垫在脑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轿中,“花轿中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呀。”
幼熙“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虽说自己运气背,也不至于出门撞幻境,幻境中再撞鬼吧……
但,人若背起来,哪有什麽不可能。
想起下山前,师傅曾经给自己蔔过一卦,说是此行:旧尘相遇,姻缘有定。师兄弟们还开玩笑说幼熙这块千年榆木终于要撞桃花运了。
好嘛,桃花运撞到这里来了。
真笑不出来。
正当幼熙沉浸在悲悼自己的桃花运时,花轿停了下来。
宅子正好在街的另一头,府中张灯结彩,一看正是新婚人家。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硬要说的话,就是:同新娘子一样,没有一丝喜气。
“新娘子来啦。”幼熙被簇拥着入了府,进门槛的时候,忘了擡脚被狠狠地绊了一下,却也一下子明白了这一丝诡异的氛围根源。
门槛是纸糊的,被幼熙一绊已经破损变形。
这一座宅子都是纸糊的。
幼熙的脑子中模模糊糊闪过两个字:冥婚。
这样的桃花运,真的不要也罢。
幼熙现在只想马上逃离现场,不就是个幻境吗,解不了的话就拆了它。
拆可比解容易多了,就好比快刀斩乱麻。
虽然师傅说,要与人方便,但现在明显不是与人方便的时候,更需要与己方便。
“等等,陪他们演下去看看。”红衣少年站在幼熙身边,正搀着他,不知什麽时候,他替换成了一个陪嫁丫鬟的角色。
“兄弟,你说得容易。即使是冥婚,这头一磕下去,保不準月老那边就真给你记上一笔,到时候,莫名其妙的和谁有了点情缘,可真是麻烦的事。”
“你是想拆了这幻境?”
“嗯。”
“你看看左前方。”
幼熙眼角微擡,向左前方看去,“怎麽回事,怎麽还有别人?”
是的,别的活人,和幼熙一样误入幻境的人。
幻境一拆,幻境中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包括来不及逃出去的生魂。
不能普度衆生也就算了,搭上人命那罪过可太大了。
幼熙心里一万句髒话骂过去,但也只能心一横:“我演。”
“放心,你的情缘坏不了。”红衣少年边说边往场上走,在幼熙的眼皮子底下,站了新郎的位置。
“……”
震惊之余,幼熙只好安慰自己:月老也是有眼的吧,两个大男人这总不至于吧。
唢吶呜呜地吹起来了,这调子,分不清是要把人送来,还是要把人送走;锣鼓也哐哐哐咚咚咚地响着,没个节奏规律的,闹得幼熙有点脑壳疼。
纸糊的丫鬟小厮喜娘,误入幻境的生魂,真人假人混在一起,大家都在认真演戏,又显得分外滑稽,既不喜庆,也不肃穆。
顺着造境人的心愿演下去,真相往往就会水落石出。
幼熙在一群真人假人的牵引下,和红衣少年扮演的新郎并排走着。
“一拜天地。”
“你觉得这是谁的境?”红衣少年问道。破境的关键,在于完成造境者的心愿。
幼熙心里计较着:就现在出现的几个人而言,最有可能的是新娘子,但新娘子的愿望能是什麽呢?不希望婚礼进行?但这一路走来,除了面无喜色之外,新娘子一切配合,没有出什麽差错。
如果是新娘子,她的身份也不至于这麽容易被替换。一般来说,幻境主人的身份是不太能动的。
但也推不出什麽人来,幼熙只说:“不是新娘子。”
“也不是新郎。”红衣少年去站新郎位置,也有试探的意思。
幼熙思索了一会儿,“或许是一个不太显眼的人,我们都没怎麽注意到,但他又能够纵观全局的人,特别是,他要看到新娘子。”很明显,新娘虽然不是造境者,但这个境全程围绕她展开,必定和这个造境者有不浅的关系。
“你有没有发现,这境中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事,其实没什麽人在看新娘。”假新郎趁着低头叩拜的时机,对幼熙说道。
确实。
就幼熙在茶楼所见,小孩们围着花轿,边跑边喊:“新嫁娘,理红妆,先过门,再拜堂,拜了堂,入洞房,生娃娃,白胖胖……”
大人们则是窃窃私语,谈论着这是谁家的女儿,这是怎样的排场,她家收了多少聘金,她的嫁妆有多少。
“是的,小孩子关注的是热闹,他们只看到新娘子,但并不在意谁是新娘子。大人看到的是排场,是金钱,是门户,他们也不在意谁是新娘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