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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是怎麽了?”白越又问。
“没事,头痛了一下。”
二人慢慢往回走,準确说是白越支撑着贺豫慢慢走。
月色清泠,流照在这条静寂的小路上。终于二人憋不住了,同时开口:“你为什麽会来这里?”“你为什麽会来这里?”
贺豫先发制人,理直气壮:“我醒来看到你不在了,担心你,睡不着,出来找你。”
“我……”白越噎了一下,很快表情自然,“抱歉,我睡不着,就出来散散心。”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真不要紧吗?”他又反问。
贺豫本就头疼欲裂,又在想事情,听到白越发问模模糊糊应答着。于是在应付了几个问题后,他被白越摁到马路牙子上坐下。
“先坐着缓一下。”白越说。
被摁下的人身体快瘫了,脑子还争强好胜,要爬起来,又被一旁幽灵戳了回去:“休息。”
贺豫突然发现有时候这幽灵力气还挺大,薛定谔的力气,之前自己能毫不费劲钳制他,现在又被他轻松摁住。
……就像捕食者与被捕食者此消彼长的种群数量变化图。脑袋空空目光呆滞的大学生如是感慨。
他脑子一抽,起了较劲的心理,哪怕眼下全身软绵绵,只有嘴是硬的。
就这麽想着,他真行动了,把点在脑门上的手抓了下来,拉到嘴边,啵了一口。
“贺乐乐,你干嘛?!”白越脸上绷着的面具裂开了。
“不干嘛,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嘴到底有多硬。”
白越叹为观止。
为了防止某人在光天化日,哦不,月黑风高的地方再乱舔乱啃,他赶紧把贺豫的手捉住了,拢到一起紧紧握住。
贺豫争强好胜,抖着手也要挣开。白越看他把自己反握住后老实下来了,也懒得再管。
许久,空气又安静下来。贺豫托着他的手,指尖慢慢摩挲着,神情如常,目光却不住往他脸上瞟。
静寂的氛围总让人到处发散思维。他突然想,白越的手,生前该是有温度的。
他应该是温暖的,和他的性格一样暖。
不该这样冰凉。
白越早对他的骚扰免疫了,却注意到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僵住。他偏头一看,贺豫眼里似是也有几分……氤氲。
“手不酸?一直托着我的手做什麽。”
贺豫默了片刻,才回答:“就是觉得有点凉。”
白越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没办法,现在这样……你只能凑合一点了。”
贺豫不语。
白越看他脸色不对,迟疑片刻,小心翼翼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
“是我说错话了吗?”他捉摸不出,又问。
贺豫没有回答。白越却感觉自己搭着的肩膀在抖。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闭上眼不去看白越,下颚线却绷得铁青。白越有些不知所措地松了手,又瞧了瞧他,这次听到后槽牙咬紧的嘎吱声。
他觉着贺豫的反应像在生气,但好像又不是。
“你要是又生气了……你说啊。”
“别说了!”
贺豫猝然出声。
他猛地站起来,揪住白越的领子,又怒吼:“我让你别说了!够了!”
“为什麽你能那麽泰然处之?”
“为什麽你总是要对着我道歉?”
“我是你的恋人,我把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也想知道跟你相关的全部。”
“如果有些是隐私你不说也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什麽都瞒着我?能不能不用给我制造粉饰太平的假象?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哄骗的小孩?”
“能不能也把我当成你可以依靠的对象?我想跟你一起承担,不管生或死,无论喜报或者噩耗,我也想知道这一切,跟你携手面对这一切。”
“还有,”贺豫狠狠吸了一口气。
白越眼里的笑意和无措都消失殆尽。他沉默着,凝视着,纹丝不动,坐成一座垂眸不言的风化雕塑。
“……还有,”贺豫拧住鼻子又深吸一口气,加重语气再重複了一遍。
“你以为……我在生气吗?”他埋着头,肩膀终于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午夜的凉风窸窣吹刮,刮下道旁矮树半青不黄的落叶,从半空刮到路上,再从路上刮到泥地。
很久,他才哑着嗓子挤出后面的话。
“我那是……我心疼你啊……”
……
这次的情绪爆发不是偶然,是接连几日堆积下来的结果。等贺豫再次冷静下来,白越耷拉在腿边的手攥紧了些,又缓缓松开,也行动了。
他轻轻把贺豫拉到自己肩上。
“对不……算了,你不喜欢,那就不说这句。”他看似轻松地笑了笑,垂在夜幕阴影里的眼也让人看不清情绪,“一直以来,我很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也想保护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