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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在这种荒郊野外,我是幽灵,什麽也不用怕,但你是人,你落单了会遇险,万一出事,我甚至救不了你。所以我才想一个人出来转转。”
“之前,是我一味想保护你,一味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你好,结果反而让你难受了。是我不……是我考虑不周了。”
贺豫又狠吸了一下鼻子,在擡头让白越看见前抹掉脸上糊着的泪。
紧接着,他转头直视白越,不回应他的温声柔言,只固执追问:“你晚上出来是不是在追查?你是不是要查出这一切了?”
白越沉默。
良久的静寂后,在贺豫寸步不让的注视下,他轻、缓、又沉重地点了点头:“是。”
回答完他就垂下眼帘转过头去。就像过去贺豫做过了好几次的动作那样,他转过头去,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用余光偷瞄身边人。
他是真的害怕看到那人的眼睛。
……真相大白之日,就是你我再次分别之时。
贺豫得到了明明早在预料中、但却害怕听到的答案。他惊慌地拉了拉白越,发现丝毫不动。
拉他的手松了,白越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下一瞬,一个温热的、有心跳的、又开始颤抖的胸膛贴了上来,严丝合缝贴在他的后背上。
他的后背很快又湿了。
他听到背后传来沉闷的声音,不知是被布料捂得严实,还是那人正在哽咽的缘故。
“你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先不要知道那一切,再多留下来一段时间?”
他又哀求:“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想没有你,我喜欢你,我不想你死,你能不能不要死……”
“贺乐乐,我也喜欢你。”
白越感觉自己的后背抖得更厉害了。他以为是后面的人哭得更厉害了,抖着手打算拉住他,尽管真的无话可以安慰,起码他能在现在这一刻抱住他。
但他擡起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也湿得厉害。
他缓缓放下手,抓着裤子布料的手指悄无声息收紧了。
我也喜欢你的。可是我要……怎麽办啊?
我已经,死了啊。
昨日,雨横风狂
次日,暴雨从早下到晚。
夜半时分,窗外忽然炸起一声惊天动地的雷。贺豫惊醒,第一反应是往身侧的床铺看。
是空的。
……
今天晚上二人入睡前,大雨哗哗敲击着落地窗,闪电雷声间隔不断。贺豫脸色有几分难看,没吭声。
是白越主动躺到他身边:“睡吧,我陪你。”
但他半夜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又一次骗了他。
安宁和美的一整个白天,原来只是谎言与隐瞒编织出来的美好假象;想独自离开的人,哪怕外面暴雨如注、哪怕身侧是依恋信赖他的人,也依然会抽身而去。
……这一次贺豫平静了很多。
他缓缓起身,换了件方便行动的衣服;手机、房卡、钥匙,有条不紊收拾好,放进背包。惨白凄厉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脸,他面容白了一剎那,很快恢複如常,镇定自若把窗边的伞拿在手里。
最后他慢慢走到小乐前面,给他放了一点猫粮。
小猫睡得很安详,干净毛绒的肚皮呼噜呼噜地起伏,外头的雷电交加一点也没有吵醒它的美梦。贺豫目光低低,盯着它看的时候,想起来的还是白越笑嘻嘻摸着小猫喊小乐的模样。
于是他也像白越那样,低头摸了摸小乐。
这猫睡着时比醒着温顺得多,起码没有抗拒它嫌弃的人的触摸。歪打正着,还给了身前这个青年聊胜于无的慰藉。
这时候贺豫目光才软化了几分。尽管他的脸色依然僵。
随后他拉上门,头也不回出了酒店。
他要去那天的拆迁区,西区厂房152号,地址偏僻,但他记得。
这一夜的人更少了,尤其是拐进开发区后。雨柱咚咚咚咚敲着挡风玻璃,这一路开来都没有转小的趋势,再进去是小巷,不好开,他靠大路边停了车,打起伞就往雨地里走。
没有人声,但周围也嘈杂得很。大雨倾盆,落在地上、打在铁皮上,噼里啪啦作响。有一瞬间贺豫也想承认白越确实说得对,这种雨夜最适合犯/罪了,行人毫无防备,证据一沖就没。
但很快他又摁下了这一想法,觉得自己昨天刚刚拉下脸皮解剖真心,白越今天故伎重演,又丢下他跑掉,简直过分。
路灯像年久失修般昏暗,水洼映着微亮的光,但也照不亮路。贺豫再一次踩进积水里后,终于颓废地放弃看路绕路了,反倒生出一股自暴自弃横沖直撞的架势来,不管不顾直挺挺往前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