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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和梦里的一样,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人人皆知,盈盈是杨烁的妹妹,可对面将领威胁的是朕,问朕要不要割城池救宋盈。
宋盈听到我在,猛地擡头,挣扎着要说什麽。
风太大,距离太远,朕还未听清——盈盈又一次自戕在我面前。
杨烁悲怒道:“开门迎战!我大凤女儿尚为国殉身!男儿为何缩如鼠辈!”
“杨爱卿莫要沖动!”朕忍着喉间涌上来的血腥味,指了指南面,“那边会有敌军偷袭,爱卿小心。”
“朕这次私离京都,莫要和别人说。”我用帕子接住血,叠了叠不让人看见渗出来红,下了城楼。
我以为宋盈真正的死在我面前,我会忍不住眼泪,或者杨烁一样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帮她複仇。
事实却是我在用理智权衡利弊,甚至有一瞬间在恨为什麽没有早点杀了小允子,那样宋盈是我妹妹的事就不会成为我的软肋。
其实要救盈盈很简单,只要我不犹豫地同意割地,她就不会因为我犹豫选择自戕。
回城的路上,我看着街上的流民,都不知道这番局面该怪谁。
想了许久,应该怪我。
我做皇帝心慈手软放了宋君辉、宋英骅、小允子和那些奸臣佞臣。我做兄长倒是心狠手辣,自己妹妹身处险境,自己竟然在权衡利弊……
真是做什麽,什麽失败。
小喜子接我下车,边在前面领路边小心翼翼地说:“贤妃娘娘原想跟着陛下,可燕王殿下没在京中,便私自留在京中处理公务。”
我嗯了一声,觉得五髒六腑都揉在一起,侧头将血吐到帕子里跟小喜子说:“你现在去安排嫔妃出宫,尽量妥当。”
小喜子见我走路一晃一晃的,犹豫地看了我一样,想先送我回寝殿再去。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快去做事。
又快入冬了,我紧了紧披风忍着痛快步往御书房走。还未进门,唐逸鹤便迎了出来。
他见到我放缓了脚步,沉默半响略带悲意地说:“连城的事,陛下节哀。”
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便坐到椅子上翻着奏折问他:“最近有什麽急事吗?”
唐逸鹤递过来了一个册子说要事都在上面了,我看了一眼,都是些没什麽用的计策。
让朕有点惊讶的是孙之为竟然想把孙长瀛送到战场上,还写了一句“茍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之前还心疼儿子,朕提议去兵营都不让儿子去。现在国家危难,上战场九死一生,却让儿子去了……
这麽一场必输的仗,真的有必要打吗?
朕坐在椅上,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中苦楚化作两行清泪挂在脸上,绵绵无绝意。
朕的爱人跛于战场,朕的妹妹自刎于战场,朕的子民难于战场——而这些只为了主角必然的胜利。
这胜利的背后,是我大凤男儿的尸山、是那些流民的苦难、是妻子的眼泪、是孩子的哭喊……而我作为皇帝,连这些看得见的苦难都没法解决。
这让我怎麽才能不恨?
如果我像是那些穿越主角一样,样样精通,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啓明……”
唐逸鹤把伤药放到桌上,掏出帕子把我脸上的泪一点点拭去,问我是不是腿上的伤太疼了。
我点了点头,把帕子覆在脸上让它掩住我流下的泪。
其实腿上的伤不疼,是心口被挖去一块肉的阵阵刺痛。
天天烧香拜菩萨,烧出满堂飘渺,所求皆空。
盈盈死时,我没有什麽感觉。现在回来看见旁边的小塌,想起她坐在小塌上叽叽喳喳的模样,眼泪就止不住。
盈盈的死,在这个她日日生活的地方,由概念变成了可以感受的实物。
“是臣清脓太重了吗?”唐逸鹤听到我的哭声,擡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扯着气音让他继续。
或许唐逸鹤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这几日我沉默也不会主动来搭话,就是在我身旁陪着我,看着我,必要时给我一个拥抱。
小喜子跟我说,嫔妃已经撤的差不多了,就是惠嫔想见我一面,说她手里有盈盈要她转交的信。
她穿着一身黑,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陛下吉祥。”她给我行了个礼,将信递给我说,“这是月萦托臣妾交给陛下的。她说她死后,怕陛下伤心。”
待我接过信,她沉默立在原地许久,似在犹豫如何开口。
“陛下。”惠嫔擡眼,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说,“臣妾知不妥,但请陛下告诉月萦真姓名。”她擡头看着我,“您可能是唯一知道她真姓名的人了”夹在哭腔中零碎的说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