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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我和我妈说了你的事。她答应等我出院了,我可以一起把你带回家,收养你。”
夏溪绒吃着罐头的动作一滞:“喵?”
“你到我家,你就不用在外面流浪了,每天都有饭吃,有床睡。我妈说要是我回到学校后的期中考,能考到全班前十,她帮我买更多猫罐头。”
“喵……”
夏溪绒眨眨眼,不敢相信。
他连罐头都不吃了,翻过肚皮,扭动身子,小脑袋蹭着对方手心。
纪云鹤盯着小猫,想起什麽,无奈地轻笑,像在陈述又像在疑问。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我明明不用化疗了,癌痛却越来越频繁。”
夏溪绒停止撒娇,心一紧,连忙担忧地瞅向对方。
纪云鹤似乎比前段时间更瘦了,面庞毫无血色,脸颊凹陷,整个人被越发越浓重的病气萦绕着。
他连挪到轮椅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终日躺在病床上。
他的手背满是密密麻麻的滞留针孔,他最近吃不下食物,只能打营养针。
夏溪绒想不明白为什麽,更不敢细想,只能催眠自己纪云鹤的虚弱是暂时的,纪云鹤在好起来。
又过了几天,纪云鹤告诉夏溪绒,他明天就出院了,现在可以去收拾行李了。
“喵喵!”
夏溪绒很雀跃。
他回到自己之前在野外睡觉用的草丛,草丛放着巴掌大髒兮兮的破娃娃、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
都是他从路边或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是他的玩具,也是行李。
他有点困,索性抱着行李先睡一觉。
天一亮,夏溪绒马不停蹄叼着行李回去找纪云鹤。
他来到医院院子里,远远看见窗户里的纪云鹤还在睡觉,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大懒虫!夏溪绒暗自嘲笑。
他窜进病房里,跳到纪云鹤身上,用小猫爪子踩踩。
一向觉浅的纪云鹤竟然没有醒,而且神色意外地安静,双眸闭着,睫毛不曾抖一下。
睡得那麽熟吗?
夏溪绒伸长脖子,圆眼扑闪扑闪,粉鼻头一动一动,对着纪云鹤嗅闻。
纪云鹤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夏溪绒闻着,内心莫名涌现难过的情绪。
夏溪绒抱着他的手腕啃啃咬咬,苍白皮肤上留下小猫牙印,一看就咬得很疼。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夏溪绒有些慌乱,只能使出最后一招,跳到枕头上叼起小猫帽,用爪子去挠。
纪云鹤假装再不醒来。他就把小猫帽毁了。
他做到这份上,纪云鹤还是没有醒。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夏溪绒连忙躲到床底下。
来的人是进行例行查房的护士。夏溪绒希望护士能顺利把小朋友叫醒。
护士在病床前停留了好一会,似乎在检查什麽。许久,护士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她的语气平静,在例行进行工作报告,说出的话却让夏溪绒永生难忘。
“303号房病人,纪云鹤,确认死亡。”
“他的家属有提前联系殡仪馆吗?还是用和我们医院合作的殡仪馆?”
夏溪绒在床底僵住,瞳孔骤缩,绒毛炸开,体温一点点冷下来。
纪云鹤怎麽就死了……?不是快要出院了吗?
他缩在床底,迟迟回不过神,他目前也没有离开床底的机会了,因为病房内的人越来越多。
纪云鹤的母亲来了,要签署死亡知情书。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在工地食堂做饭,衣服洗得发白,沾了点油污,提着超市送的蛇皮购物袋。
护士抱来厚厚一沓资料。
“这是小鹤入院以来的各种单子,嗯,这张是你们签的放弃治疗同意书,要收好。”
“小鹤妈妈,太可惜了,如果继续治疗说不定小鹤能康複……”她叹口气,语气掺杂上惋惜。
纪母皱眉,嘟哝:“难道我们不想?我们没钱啊,给他治病我们已经掏空了家底,欠了快一百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我和孩子他爸天天为了治病的事吵架,孩子他爸觉得这根本治不好,是个无底洞。”她说着,眼角泪光闪烁,偏过头,抹了抹。
“最后想着不如放弃治疗算了,我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护士心情複杂:“抱歉。”
纪母签署好各种通知单,联系了最便宜的社区殡仪馆,便和护士离开了。
纪云鹤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等待殡仪馆来接。
夏溪绒终于听懂了纪云鹤的那句话。
“为什麽我明明不用化疗了,癌痛却越来越频繁。”
纪云鹤不是病情好转了,而是被放弃治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