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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治疗,也不需要化疗,同时癌痛会更加严重。
而纪云鹤到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以为自己在康複中,会出院,会回家,会长大,能一直与自己喜欢的猫在一起。
夏溪绒趴在床底,低垂脑袋,眼眶有热乎乎的液体涌出,将小猫毛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坑。
“咪呜……”
“咪咪呜。”
他钻出床底,跳到纪云鹤的胸膛上,小男孩的胸膛冷冰冰,已经有点发硬了。
夏溪绒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一个都市传说,猫咪跳到尸体上,尸体会诈尸,所以人们不让猫靠近尸体。
他认认真真地在纪云鹤身上待了很久,纪云鹤依然没有任何诈尸的迹象。
病房内更没有奇怪的风吹草动,不像会有纪云鹤的鬼魂出现。
系统久违地说话了。
【绒绒,你别想着他能複活了。
这个世界很普通,科技水平在21世纪初期,癌症很难治好,更没有任何超自然元素,死了就是死了,不会複活。 】
【纪云鹤是普通人,来自普通家庭,他的父母两人加起来的年收入在五万左右,是这个县城的平均水平,同时注定无法负担起癌症治疗费用。
他们尽力了,在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的情况下,放弃治疗是最理智的选择,也是大部分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猫,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猫没有区别,你顶多比他们长得漂亮,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
“……”
夏溪绒不想和系统说话。
他在纪云鹤身上趴了很久,舍不得这具代表纪云鹤曾经活过的身躯。
今天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外倾泻而入,将他们照得暖洋洋。
像回到了曾经的一个午后,他们互相抱着,在暖阳里相拥而眠。
夏溪绒半梦半醒间,听见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殡仪馆搬运工进来了,见到夏溪绒,皱眉,下意识驱赶:“哪来的野猫,真邪门。”
“啧啧啧,快走。”他拿着扫把,朝夏溪绒挥去。
夏溪绒怕被打到,只能夹着尾巴,匆匆离开。
……
过了一天,夏溪绒再次回到熟悉的病房窗台前。
纪云鹤的尸体已经消失了,病房搬进来新的患者,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农民工,入院原因是骨折,右腿打着厚厚石膏。
他不断抽烟,刺鼻浓郁的烟味飘出,夏溪绒不喜欢,嫌恶地远离窗台,但又舍不得这间他和纪云鹤待过的病房,只能远远徘徊,不肯离开。
“这是什麽鬼东西?”
病房内传来农民工的嘀咕声。
随即,夏溪绒看见一件毛绒绒的鹅黄色小东西,被抛出窗外。
那是小猫帽!
殡仪馆没有把这件奇怪的东西当成纪云鹤的遗物,医院清理工一时疏忽,忘记清理走了。
夏溪绒连忙去捡,紧紧叼在嘴里。
怎麽能把他送给纪云鹤的礼物当成垃圾丢掉呢……
好坏。
人类好坏。
夏溪绒闷闷不乐,他叼着小猫帽,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
他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
夏溪绒漫无目的地继续流浪。
系统调快了夏溪绒对时间流速的感知,一眨眼,两年过去。
两年期间,夏溪绒和衆多流浪猫一样,饿了去垃圾堆找吃的,渴了就喝雨水,困了就睡在草丛里。
他的运气比别的流浪猫好,经常能捡到肉吃,没有生过大病。
偶尔会有好心人,给他施舍新鲜的鱼或罐头。
两年过去,夏溪绒依然是圆圆胖胖的,只是绒毛变得髒兮兮,从小橘子变成小煤球。
这两年间,还发生了很多事。
县医院搬迁了,原来的医院建筑随着挖掘机引擎啓动的轰隆声,一夜间夷为平地,同时消失在粉尘中,还有纪云鹤这个人。
那只总是欺负他的黑公猫,被人打死了。那段时间,县城里有个虐猫人,捉了很多流浪猫,黑公猫就是其中一只。
黑公猫被丢在垃圾堆里的尸体支离破碎,眼睛是睁着的,爪指甲伸了出来,它到死前都还在挑衅反抗。
它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很不服输。夏溪绒想。
夏溪绒叼着它的尸体,埋在偏僻安静的乡下田野里,一同埋葬的还有几条作为贡品的小鱼。
后来,有人把虐猫坏人押送到警察局,但因为找不到对应的法律条例,无法批捕,这件事不了了之。
三花猫姐姐,因为没人给她做绝育,她不断地生猫崽,生了又怀,怀了又生。
某一天,她丢下一窝嗷嗷待哺的猫崽,再也没有回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