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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话音落下,副会长闻言,心中几经盘算。
陈延安一根筋,忠正执拗,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而这季姓人,身穿一身锦缎道袍,乃是入在白云观天地殿名下的道长,想来在京安协会中,怕是也挂了虚衔。
副会长一时庆幸,好在方才没有同邽山人一样,将话说绝。
老者重新和蔼道:“方才意见不和,的确有些拌嘴,不过都是年轻人嘛,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暮遥贤侄,京安贵客既已不必再前去相迎,便坐下,将方才之事再商议片刻吧。你看,钟家这待客的好茶,我还没来得及尝一尝呢。”
钟暮遥眼尾微挑:“副会长说的可是‘议一议’,不会再有人丢出什麽明晃晃的宣纸条,来下我的脸面的吧。毕竟我这年纪轻轻,资历浅,面皮薄得很,不如各位前辈见多识广,自然什麽事都能处变不惊。”
副会长听他一番话皮里阳秋,却也只得装听不出来。
“贤侄这是哪里话,当然是再议一议、议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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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蓬莱衆仙来说,这几日过得可谓战战兢兢。
太上真人邀请天尊来玉阕阁,监管九州怨气一事的编撰修注,衆人皆知,当年天尊神陨后,蓬莱对那天狐诸多管辖,想来是不近人情的。
好在前尘跌宕,总归已经过去。
方归赈在玉阕阁一连坐了数日,将衆仙所拟的篇章翻阅核查,又亲手记录了属于自己的内容,终于算是将这桩事忙完了。
天地大劫错综複杂,千年以来,所涉事件多如牛毛,不论是他,还是季听奕、容家、甚至各朝各代的帝王,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蓬莱晚霞漫天,他坐在玉阙阁亭台一角,在堆积如山的卷帛一旁,细读一段往事。
当年他神陨之后,蓬莱曾要求季听奕,在三神柱上刻下缔约,要那人立誓永远与九黎之怨为伴,不得将怨气放归人间。
方归赈双唇微张,指尖轻轻拂过书中小字,动作轻缓至极。
继而不多时,他擡头,望向不远处仍在记录细节的纪明秋:“算上今天,我在此地逗留……是否已经有七日之久了?”
花屏前的纪明秋停下手上玉笔,略顿了顿,答道:“嗯,有七日了。”
方归赈微微垂目,轻声道:“七日,已经太久了。”
他再度看向纪明秋:“我已将正卷内容一一看过,没有遗漏,其他的内容,不知可否烦请上仙代劳。”
纪明秋看出方归赈打算离开,点头道:“自然。”
方归赈闻言,缓缓合起手中卷帛。
待放下时,他手上又顿了顿。
仙境晚霞绯红浅淡,暮霭宁静。
方归赈:“对了,还有件事。”
纪明秋:“何事?”
方归赈:“这蓬莱的三神柱……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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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山用来待客的精致院落中,季听奕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正与钟暮遥一起用晚饭。
季听奕对今晚的伙食赞不绝口,诚恳道:“钟南山的厨子真不错,走的时候能让我带走吗?”
钟暮遥实话实说:“这恐怕不行,这是我表叔做的。”
季听奕:“你表叔?”
“表叔原来是做厨子的。”钟暮遥道:“他还考了高级技师厨师证,就是钟南山出事之后,他便和我们一起回来修炼了。”
季听奕闻言,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只道:“谁说人不能中年转行呢,是吧?”
钟暮遥笑了一声:“是。”
季听奕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起正事来:“此地协会受钟南山压制多年,想插手九幽,找你耍威风出出气,也不足为怪。不过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你,你有没有去问过,邽山人为什麽突然这麽着急要回当年进献的珍宝?”
钟暮遥沉声道:“邽山外门创业连年受创,祸及内门,恐祖宅不保。邽山现任家主膝下一女,整个邽山的掌上明珠,下山历练时被恶鬼所伤,苏醒后神志不清,也需当年进献给钟家的梦仙枕安神。”
季听奕托腮:“邽山人赖着不走,想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这几样珍宝在钟南山也算不得什麽,你既然都知道,这些东西……要给他们不?”
钟暮遥未有思量,显然早就已经将此事想好。
他只沉声道:“可以给,但不是现在这麽个给法。”
季听奕含笑:“不是这麽个给法?”
钟暮遥:“反正那邽家的掌上明珠就这麽睡着,也没什麽大碍。我打算再等等,待天气再热些,与表兄们一起去西北一带历练。到时路过邽山,我登门拜访,再将那些东西当做雪中送炭之物,原封不动送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