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仡沙仍然惊讶于女鬼突然想起名字的事,她呆呆接话:“倒也不是我神通广大……我就是求人,布了一点障眼法。”
祝晓月:“这便是你送我的礼物?”
仡沙:“嗯。”
祝晓月收回视线,看向仡沙。
她将仡沙端详良久,轻柔问道。
“既然如此,你方才所说的那位还被关在火坑狱中的朋友,是与我有关吗?”
温和语调之中,仡沙闻声怔住。
她将自己所言所行一一想过,不记得自己在何时提过那些陈年旧事。
祝晓月见她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缓慢道:“我只是想,像你这样精明的人,若不是在我身上有所图谋,那便是我这里,有你、或你认识的人,所欠下的债吧。”
仡沙双唇紧绷,不知如何作答,只端坐在原地。
女鬼轻笑一声:“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找你寻仇。”
仡沙嗓音微紧,开口道:“为什麽?”
祝晓月笑得轻浅:“我为什麽要为不记得的事,向我的新朋友寻仇呢?”
她一时疏阔,淡如高空清月:“我的确已经不记得生前的所有事了,只记得自己在这鬼城里漫无目的地走,漫无目的地等……这些伤口与我而言,确实触目惊心,所以我不会原谅,可我也不会去报複,因为那不值得。我往日被怨气缠身,曾无数次生出无限愤慨,可当青莲入冥府的那一刻,醒来后,我发现,原来忘记那些怨恨,对我而言,是这地府漫长时间,所给予我的恩赐。对现在的我而言,我只想等一个人,重新与他相见。”
仡沙默不作声,听着祝晓月轻声细语,将那些本不该被轻易放下的仇怨一一放下。
祝晓月:“更何况,方才你也说,她入火坑狱受刑。我想,我应当可以放下了。”
月光中,仡沙抿了抿紧绷的双唇。
她犹豫再三,轻咬后牙过后,开口唤道:“祝晓月。”
她道:“可你等的人……他,来不了这里。”
祝晓月一脸笑意猝然僵住,问道:“你说什麽?”
仡沙轻握双手:“你等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蛟妖,他死后不会来地府,你在这里……等不到他。”
主屋房上,一位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隐秘在无人处看地府极光的红衣人,听着下方两人的交谈,稍稍直起身子。
季听奕当然知晓妖族不入地府,也能看出祝晓月魂魄经年不散,是因心中执念,故而他十分诧异,不懂仡沙为何要在此时,特意告诉祝晓月此事。
院中,月华照在两人的鬼体上,将本就破破烂烂的魂魄照亮,泛出淡淡微光。
仡沙:“有人告诉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左思右想,还是认为你应该知道。”
她双手紧握,紧张到极致。
仡沙:“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人,可我把这月亮送给你,是想让你知道,你除了等人,还可以去找他。”
她看向祝晓月,目光柔和坚定:“就像黄泉本没有月亮,但我还是可以,把它找来,当成礼物,送给你。”
仡沙是在赌,赌自己可以成功,可以让祝晓月在得知空等数年后,不会灰飞烟灭。
月光替代风沙,轻拂祝晓月猛然动蕩的魂体。
房上,季听奕沉默半晌,望着两人猝然无言的身影,纵身跃了下来。
他手上蕴满灵力,将一样东西打出,朝着祝晓月飞去。
祝晓月原本晃动的魂魄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继而,她与仡沙一同看向来人。
季听奕落在空地正中,狐尾摆动,挠了挠额头。
他指着祝晓月怀中刚刚被他扔过来的东西,说道:“这是龙血丹。”
他转而看向一脸惊讶的仡沙,解释道:“就是那日张穆如用真龙之血,为碧蛟炼制、助他化龙的天丹。我来地府找你前,特意给方归赈传信要来的。”
他重新看向祝晓月,口吻有些无奈:“不过看来,仡沙也是一知半解,那还是由我来说吧。”
“你等的那只碧蛟已经入了泰山府,他生前虽化龙失败,但身已入海,等精血重新孕育后,多半还是会被泰山府君扔去西南蛟族。这丹药你拿着,投胎去人间,能离西南近些,待西南蛟族察觉到丹药,定会来寻你,这丹药封口如何破解,我只告诉你一人,可保你性命无碍。”
季听奕坦诚道:“届时因缘际会,你两人应当可以相见,只是之后诸事,我就无法保证了。”
他一番话说得十分详细,可祝晓月仍然处在恍惚中,只周身虚影重新凝合,不再是刚才那副即将离散的样子。
黄泉晓月之下,冥火静淌,悄无声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