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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懒洋洋靠在塌上,无聊听着电脑中传出的“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打了个哈欠。
院外,地府来信一入人间,便化身玄鸟,一头撞在听尘阁周围的护阵上。
闷响过后,纸鸟懵圈飘落在地。
屋内两人察觉到动静,稍稍感应——
季听奕:“……”
这地府的纸鸟看起来好像不怎麽聪明。
借着月色,季听奕无奈出屋,走到院落一角,将飘进来的纸片拾了起来。
暖阁窗边,玄武趴在窗口,探头朝院内的季听奕好奇问道:“地府传信?”
季听奕看过信上文字,视线停留在落款处,嘴角微微擡起。
继而,他擡头回看玄武:“地府有人想见我,找我帮个忙,上仙一同去吗?凑个热闹。”
玄武满心都是她的电视剧,随即收回身子,从窗口消失,只留下两个字:“不去。”
季听奕口吻和蔼,自言自语:“那我叫王霖曦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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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一日,地府一年。
而鬼城中的鬼魂游蕩一年到头,也讲究过个年。
仡沙靠卖小画本,短短时间内,便用赚来的上好香火,在城中换了套带院子的二层豪宅。
可见多年累积下来的商贾精要刻在她的骨子里,不论走到哪,赚钱都易如反掌。
地府年节之日,阴风仍未停歇。
鬼城张灯结彩,可不论是火光还是花灯,都是往日那副青绿幽暗的色调,与喜庆两字沾不上边。
此时仡沙的院中,来客已然到来。
仡沙与她的榜一大姐一同坐在枯枝下的圆桌边,两人低声交谈,看起来格外投契。
两人聊过不久前刚刚从一位民俗学者那里听来的故事,又聊起鬼城中发生的奇闻,直到入夜良久,才稍觉疲惫,一同静坐了片刻。
仡沙先前在院中的枯树上挂了不少红绳,每每风沙吹过,红绳飘逸,倒是很像人间之景。
此时飘动的红绳一旁,女鬼开口轻道:“我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地府日晷阴影没入子时,庆典所用的幽冥之火在城墙上升空,仿照人间庆典模样,在万千幽魂眼中变为一道道光亮。
仡沙转头看了看那道冥火,继而有些腼腆:“我的朋友还被关在火坑狱里,这鬼城中与我算得上有关联的,只有你一人,我们做个伴,不是也挺好的吗。”
女鬼与她一同看向鬼城永不会亮起的玄夜,带着伤口的嘴唇微微抿过后,问道:“我见你身上没有伤口,可你这样年轻,是怎麽死的?”
“我不年轻啦。”仡沙打趣道:“我只是保养得好。”
她说着,一手擡起,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这里的衣服下面,有一道深伤。”
女鬼露出一点讶异:“你……”
“我自己扎的。”仡沙道:“为了逼一个人回头。”
女鬼静待了几秒,将仡沙明媚的脸庞看过。
两人头顶远处,幽冥鬼火在空中游走,如同极光般,带着阴暗又神秘的味道。
仡沙擡头瞧了瞧那些幽光,随即食指指天,说道:“说起来,我给你準备了个礼物。”
女鬼:“礼物?”
仡沙笑眯眯:“嗯,礼物。”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礼物”两字随着衣襟中揣着的传声符,传到城外荒芜的飞沙中。
一个年轻人听见指令,劳心劳力将眼前早时準备好的障眼法阵啓动。
幽光之中,一枚银盘在光亮彙聚之处渐渐显现。
那皎洁之光,隐在冥火间,就像浸在碧潭中的银盘,高高悬在黄泉的晦暗正中。
月光顷刻轻柔洒向万里风沙,将其中魂魄一一轻抚。
女鬼望着空中忽而出现的明月,缓缓楞在原地。
她布满伤痕的嘴唇轻轻开啓,看得极为出神。
仡沙与她一同遥望天际,双肘撑在圆桌上,笑眯眯托着腮问道:“如何,这地府的月亮?”
女鬼仍然浸在一片失神中,神情极不自然,继而,她花了良久时间,才终于开口,喃喃道。
“晓月。”
仡沙:“晓月?”
女鬼缓缓低头,露出一点笑意。
“我想起来了。”女鬼道。
她笑意甚暖,在往日的鬼相中,闪着几乎夺目的光亮。
“是我的名字,祝晓月。”
仡沙微微吃惊,托腮的手放下,看向女鬼的脸。
祝晓月脸上布满暖意,连那些狰狞伤口看起来都显得和缓了些。
她噙着笑意,遥望空中圆月时,眼中反射着不属于地府的微光:“我还记起来,我和一人约好,要和他在月下相逢,那是属于我们的晓月礼……真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到月亮,你果然神通广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