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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没出几日,第二道委任下来——
十殿阎罗命监察大人去玉清境送贺礼……大婚贺礼。
监察大人:呵。
这班不上也罢,投胎算了。
地府这些年在人间动了不少手脚,以他职责範围,虽然没有参与,但多少知道一些。
监察大人决定今日回家就拟辞呈,若阎王们不批,他就直接去跳轮回井。
只不过,拟辞呈前,今天的活还要干完。
黄泉烈风中,监察大人踱步到幽枉狱外,站在巨大的石刻碑文前,核查碑上刻的服刑人员名单。
今日的幽枉狱中,共有两人刑罚到期。
一人出狱,入鬼城安排投胎,一人转去火坑狱,继续受刑。
随着监察大人掐诀施法,两道微弱的魂魄从地狱深处缓缓返回。
两百年的噩梦缠身,让仡沙在转醒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全身沉重无比,像被从阴冷水中捞出一般。
她从无边噩梦中归来,缓缓睁开眼后,久久没有回神。
她本无血债,只是因同命蛊牵连受罚,这两百年的噩梦,鸡零狗碎,重複得最多的,便是寨黎抛下她消失的那日。
可当她每每在幽枉狱中因噩梦惊醒时,又能看到寨黎的魂魄,就经停在她的不远处。
尽管狱中不可违拗的力量,会让仡沙在惊醒后很快再次陷入噩梦,可她每每闭眼时,神识清醒记起所有,又是别样的安宁。
今日黄泉风沙甚大,视线昏暗,比起幽枉狱相差不多。
仡沙缓了几秒,转头看向身边的寨黎,还以为自己又是惊醒。
一旁的寨黎双目无神,显然还处于恍惚之中。
监察大人一边翻看碑文记录,一边对醒来的仡沙道:“你二人在幽枉狱的二百年刑罚今日到期,你稍后便可前往黄泉深处,饮孟婆汤,往轮回井去排队了。”
仡沙将眼前人的话想了又想,迟钝的大脑终于缓了过来。
她露出一点喜意,转身看向身旁人。
“阿黎!”仡沙一手拉住寨黎的小臂,可后者毫无反应,如同失神游魂一般。
一旁的监察大人闻言,好心道:“别叫了,她现下还听不见你说话。”
仡沙不解,嘴唇蠕动,问道:“劳烦问下大人,寨黎她……为什麽是这幅样子?”
监察大人闻言侧头,扫了一眼两人。
这个案子是他当年还任察查司时,在天子殿亲手判的,故而案子的详细情况,他还记得很是清楚。
“她不比你。”监察大人对仡沙道:“这幽枉狱的噩梦之苦,你根本无法领会透彻,你的那些噩梦,与她所经历的噩梦相比,简直就是儿童动画片。她此时刚刚出狱,神志恍惚,难以恢複,才是正常的。”
仡沙闻言,轻轻皱起眉来。
她问:“……您能告诉我,阿黎的噩梦都是什麽吗?”
监察大人记得当年案卷细节,动了点恻隐之心。
“告诉你也无妨。”监察大人一手施法,调出书卷,查阅过后,淡淡道:“寨黎的噩梦,大多是当年碧蛟离开十万大山后,她独自在山中渡过的黑夜,还有在当年她折磨碧蛟夫妇的山洞中,她失手使得两人脱逃、或反被折磨。除此之外,还有便是炼化魂蛊的那段过往,对她来说,也算是噩梦。”
仡沙听过,一双本就无神的双眼更暗了些。
她心中满是心疼,还有些无法考究的失落,嗫嗫道:“这样啊。”
监察大人仍然低头看着手中卷宗,不久,他缓缓露出一点意外神色:“不过说起来,这些梦境诸多累积,她竟一次都未惊醒。”
监察大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服刑者,他觉得寨黎就像在直面着那些过往,连自己都在逼着自己,将这样的噩梦不停做下去。
他把记录反複翻看,确认过后,露出一点无奈。
监察大人:“这两百年来,寨黎只从噩梦中,被惊醒过一次。”
他一边说着,一边阖起卷宗,收回掌中:“那次惊醒的原由,是在一处高崖上,梦见一身是血的你。”
仡沙双目微睁,魂体轻晃一瞬。
监察大人说完话,唤过一名手下,朝着手下指了指仡沙,继而回身,对仡沙道:“你身上的两百年刑罚全部执行完毕,现下已经两清了,随阴差离开这里吧。”
仡沙看了看仍然失神的寨黎,一时心急,口快道:“寨黎呢?她要马上去火坑狱吗?”
“当然。”监察大人道:“难不成,你当刑罚期间还能休息不成?”
仡沙也知自己说错了话,继而满脸不舍,看向寨黎的魂魄。
监察大人自从在地府为官,见多了别离,本不会将仡沙此时的难过当回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