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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刚一转身,忽而想起件事来。
他前些日子在玉清境探查消息时,发现蓬莱那位三青上仙,和玉清境师徒二人关系极好。
他思及过往,当日仡沙之事,那位三青上仙……好像特意来问过判罚结果。
一时间,监察大人回过身,看向仡沙。
监察大人:“话说,你……认得蓬莱的三青上仙?”
仡沙与人说了这麽半天话,神志已然恢複。她脑子转得飞快,只消一瞬,立刻答道:“大人是说纪前辈吗?”
监察大人:“……”
果然认得。
监察大人:“那有只叫听忆的天狐,你可也认得?”
黄泉飞沙懂事至极,见监察大人问得谨慎,一同刮得小了些。
仡沙听见季听奕的名字,莞尔露出亲切的笑意。
随即,她想了想,将话说得八面玲珑。
“大人如果能让我送送阿黎,我认不认识,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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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万里荒芜,今日的鬼城也十分平和。
寨黎直到进入火坑狱,神志仍然没有恢複。
仡沙自然是没有去找孟婆的,她托监察大人帮忙,在魂魄中转经停的鬼城中支了个摊子,做起了生意。
在鬼城留宿的魂魄每日没什麽乐趣,偶尔吃些香烛白蜡,已经是极大的享受。
仡沙来了后,在离城门不远处的枯树下,开了个说书摊。
说什麽呢?
说那些她曾经拉着寨黎一同研究过的民俗。
原本各地民俗大有不同,仡沙多年前的研究更是皮毛,有时讲着讲着,就变成了各地的风俗八卦小故事。
眼看距离前往玉清境参加大婚典礼还有些年头,监察大人有时来鬼城巡视,一来二去,自己也不知怎麽得,就被仡沙忽悠着办了张会员卡,只要来了,就能坐在最好的位置上。
这位一向勤恳正直的监察大人,不管是从前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当成活招牌,用来拉客。
在所有来听说书的鬼魂中,有只一身是伤的女鬼每每前来,总听得格外认真。
她有时听出仡沙说得不对,还会出言帮忙辟谣,再补充些其他内容。
一来二去,女鬼也索性办了张会员卡。
会员卡是仡沙自己用硬纸卡剪的,来听说书的鬼魂拿着这卡,能少交半根白香蜡。
只是仡沙说了月余,也只脱手出去两张,一张白给了监察大人,一张给了受伤女鬼。
偶尔,仡沙会有些纳闷。
她总觉得这女鬼有些眼熟,却怎麽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回想几次后,她眼见无果,也就作罢。
一段日子以后,仡沙的说书摊在鬼城中渐渐稳定下来,生意也好了不少。
地府黯淡无光,很少会有鬼魂像仡沙一样,在这阴气森森的鬼都里,这样朝气蓬勃地“做生意”。
只是……就是没有鬼愿意办卡罢了。
一日,一名面覆黑纱的魁梧之人行至摊前。
卞城王得知鬼城中出了这麽一号人物,特意过来看看仡沙会不会出乱子。
此时仡沙恰好说到民间的祭月习俗,女鬼照例帮她补充了些,仡沙将女鬼所讲一一记下来,準备以后慢慢说给寨黎听。
然而,这幅礼尚往来的画面在一旁的卞城王看来,却觉得荒唐至极。
卞城王知道仡沙是谁,更知道那女鬼是谁。
几个时辰后,仡沙的说书摊打烊。
待到人群散去,卞城王踱步朝收拾东西的仡沙走去。
木桌边,仡沙手上利落,一边搬椅子,一边朝来人问道:“您有什麽事吗?”
卞城王黑袍一晃,坐到一旁的宽凳上,显得威严极了。
卞城王开门见山道:“你可知,方才那与你讨论研习的女人是谁?”
仡沙毫不见外,头都没擡,随口道:“我的榜一大姐。”
卞城王:“……”
卞城王顿了顿,直白道:“她就是被寨黎残害致死的女人,碧蛟的妻子。”
仡沙闻言,手上一停。
她缓缓回身,看向这位微服出访的阎罗,见来人姿态威仪,口中赫赫,猜出此人身份尊贵,知道这人所说应当是真的。
仡沙慢慢放下手上的东西,站直身子,问道:“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怎麽还没投胎?”
“鬼魂自己不愿走的话,我们不会过多干涉。”卞城王擡了擡下巴:“你不也是吗。”
仡沙有些犹豫:“那她……也是在等人吗?”
“是,她在等人。”卞城王道:“只是地府时光漫长,她已经完全不记得生前事,也不记得自己在等谁了。”
说到此事,仡沙不似以往那般能说会道,显得沉静了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