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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声呼唤间,长衫身影化为一枚半圆玉珏,朝着天边的溪流深处而去。
最后一道震山之力传来,仿佛一道朔光钉入山中,没入深涧百丈。
山神最后的声音,消散在整个山域。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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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棠峪接连震动,将山中的所有人唤醒。
不少人披着衣服跑出房屋,怕是地震来袭。
可这震动来得猛烈,去得也很迅速。
陈延安在附近镇中,感觉到一股无法感知的庞大之力,骤然现身后,不消片刻,又散于山中。
他犹豫再三,踱步到一间没人的小型办公室,给方归赈打去电话。
等待接通的音乐响了良久,终于被人接通。
方归赈声音有异,只强行维持着往日音调,对着手机说道:“喂,陈掌教?”
“是我。”陈延安道:我想请问一下,方才神棠峪中的那股力量……”
方归赈缓了缓气,回道:“此事可能需要晚些再说,现在能不能先麻烦掌教,联系几辆救护车到氿泗村来,这里有不少人受了伤。”
陈延安听出方归赈口中虚弱,神色变了变,立马道:“好的,我马上联系,最快时间赶过去。”
村口外,一片昏暗夜色中,季听奕扶着方归赈的身体。
他见方归赈放下电话,继续扶着人往车边走去。
季听奕面露担忧,一边走一边问道:“怎麽样,还能坚持吗?”
方归赈眉心紧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继续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只能用话语安慰:“我没事。”
下一秒,他脚下不稳,被土路上的石块绊住,朝前方摔出。
身体用力间,体内钝痛再次加重。
超出人体承受极限的暗伤,很快叫方归赈眼前一黑。
季听奕看到方归赈险些扑倒,连忙将人扶稳,却发觉那人身体下滑,完全失去支撑。
他眼中闪过惊惧,一时比黑夜更加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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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镇医院沐浴在山区明朗透亮的阳光中。
氿泗村受到袭击的事情,一时在镇里上下传开。
整个村子,从村民到打手,伤者足足有数十名。
镇医院从来没有同时接收过这麽多病人,连忙从附近调了医护人员前来帮忙,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所有病号按照轻重缓急安顿好。
季听奕坐在一间小病房的床边,一边与纪明秋喝豆浆,一边等病床上的方归赈醒来。
医生说方归赈重度贫血,以现在的指标来看,他需要连续服用贫血药,至少半年时间。
季听奕知道方归赈为什麽会贫血,可比起吃药,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病房的大头电视中正在播放国内新闻,根据各地公安机调查统计,国内的暴力犯罪事件数量从去年夏天开始增长,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翻了整整五倍。
有人呼吁在街上成立监岗亭,以便发生暴力事件时,居民可以及时求救。
这项提案虽然还没开始正式施行,可在京安,自从剜心命案之后,街上巡逻的警车驻扎大街小巷,就没有间断过。
陈延安在昨晚,也同他隐晦表示,白云观的事务突然繁忙,很可能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季听奕知道,九州怨气如当年一样,正在循序渐进,吞噬六族人心。
而他体内的怨气,也终于要封不住了。
阳光中,季听奕托着腮,看着方归赈的脸。
后者眼下微青,看起来很是疲惫。
季听奕其实有些无法想象,方归赈是怎麽用这样的平凡身体,在世间上蹿下跳了那麽多年。
他突然很好奇,让六族最容易生怨生恨的年迈与死亡,方归赈经历过那麽多次,每每临终之时,是不是当真一点也不会惧怕。
安静中,纪明秋开口问道:“你师父没事,最晚下午就会醒,你不用这麽担心。”
季听奕咽下口中豆渣,道:“这有渣子,下次换一家买。”
纪明秋:“你若想使唤人,应该给王霖曦打电话。”
季听奕一乐:“王霖曦?那倒不用了,有的事,还是得上仙才能办。”
纪明秋闻言,却露出一点低沉来,提道:“早知如此,我昨日应与你一道进山的。”
季听奕放下豆浆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这谁能想到呢。”
随即,他放下手臂,重新蜷回椅子上。
季听奕:“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纪明秋听出季听奕话中玩笑之意骤消,微微侧头,看向那人身影。
“什麽事?”
季听奕望着方归赈的睡颜,开口道:“待我来日将玉清灵气还给方归赈,大概会马上灰飞烟灭,你有什麽办法,能保我神识不散,争取片刻时间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