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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电话那头接起的人是方归赈。
陈掌教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压着火问:“……请问,季听奕呢?”
方归赈对陈延安很是客气,答道:“他已经睡下了。”
陈延安:“那还请麻烦您,等季听奕醒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方归赈语气平淡,问道:“陈掌教深夜致电,是想问关于海棠花溪的事吗?”
“是。”陈延安问:“……这事是您默许的?”
“这件事,应当算是阿忆帮我的忙。”方归赈替季听奕把事情揽过,没诚意地客气道:“不过的确是我草率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会先联系你的。”
他两句话将陈延安的抱怨堵死,堪称火上浇油。
随即,两人继续客套几句,很快挂断电话。
微凉星光下,方归赈放下手机,看向不远处的季听奕。
季听奕正与裴晴坐在长椅上,低声不知聊着什麽。
方归赈看着那人的身影,眼底渐渐浮出浓浓爱意。
几千年来,他曾见过许多游魂。
大多游魂都因一念执着,不肯入地府、也不愿入轮回井,只在人间与黄泉中游蕩。
游蕩得久了,便将所有一切都遗忘在路上。
他曾在地府路经孟婆茶棚时,远眺游魂晦暗身影。
也曾问过其中一两只,到底因何逗留、而或究竟在等何人。
每每,游魂都会迟疑很久,继而告诉他。
不记得了。
方归赈实在不知,若他变成游魂,待过多少时间,他就会忘记眼前的人。
他心中不悦,想将那人刻在自己体内,刻在这抹因爱得来的魂魄上,刻得再深、再深一些,直到能抵过万载时光,经年不朽。
渴求深邃入骨,相比之下,他的某些隐忍,忽而显得有些可笑起来。
方归赈轻轻呼出一口气,双眼轻轻阖起。
他突然想,若下次季听奕再逗弄于他……他也许,不想再忍了。
他不是田奉琛,自知没有归路。
所以他不能像田奉琛一样,将所有愿景,留到期盼的后世兑现。
所以,就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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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大厅长椅上,季听奕十分好奇,问向裴晴:“你姥姥未过世时,你哭得双眼通红,怎麽现在真的过世了,你反而不哭了?”
裴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她心愿得偿,只替她觉得幸福。”
不久前的入夜十分,裴姥姥在花树下安详过世。
季听奕两人陪裴晴处理好所有手续,将遗体一同护送入殡仪馆中。
季听奕摸了摸下巴:“你并没有阴阳眼,怎能确定她心愿得偿。”
裴晴张了张嘴,继而柔声道:“那时我抱着姥姥坐在树下,哭着哭着,在眼前最为模糊的一瞬,仿佛看到两道年轻身影,手拉着手,一同朝远处去了。”
她歪头看向季听奕:“那就是我的姥姥和姥爷,对不对?”
季听奕一时没答,过了几秒,他才看似格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觉得是,那就是。”
裴晴看起来很有兴趣,问道:“你是神仙吗?”
季听奕:“不是。”
裴晴:“那是云游的高僧?”
季听奕觉得这很难解释,直接掏了张名片。
裴晴接过名片后,看着卡片上烫金的店名和主营业务,略思索了一番,评价道:“有点酷。”
她问:“那我之后如果有什麽新房风水、地下室闹鬼、或者推算姻缘之类的事情,可以给你打电话帮忙吗?”
季听奕闻言,却莫名摇了摇头。
他道:“恐怕不行了。”
裴晴晃晃手里的名片:“为什麽?”
季听奕:“方归赈之前说要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我答应他了。”
也算见多识广的小裴老师听闻,整个人都震惊了。
裴晴由衷感叹:“真想不到……方老师谈恋爱会是这种类型。”
季听奕觉得很有趣:“你们觉得他谈恋爱应该是什麽类型?”
裴晴:“我们都觉得方老师会是那种遵三从四德的听话男友。”
她给季听奕讲西三所里的着名八卦:“方老师虽然不在我们所长期工作,但经常被借调来帮忙,跟大家都很熟。他那个条件,一直母胎solo,大家一开始都觉得是他眼光太高了。可后来我们有次办展,方老师照例被借调来帮忙,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聚餐,有个前辈叔叔喝多了,问方老师为什麽一直不谈恋爱……当时,方老师说他不能谈恋爱,不然有人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季半仙。”裴晴问:“方老师说的人,就是你吧?”
季听奕想了想,也想不出能有第二个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