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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日思夜想了整整一生的身影,就那样立在她的身后。
花树微光照在田奉琛的魂魄上,将他的虚影染成一片淡粉色。
田奉琛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裴书慧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他仍然穿着那件他当日离开时穿着的薄外褂,仿佛他只是出了个门,很快便回到了爱人身边。
不远处,方归赈感到那个匆匆赶回的人,站在他身后一旁,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方归赈轻声道:“辛苦你了。”
“就光说一句‘辛苦了’?”季听奕很不满:“黄泉那麽大,我找了这麽久,你不得亲我一下?”
方归赈嘴角弯起,转身看向季听奕。
季听奕拉起方归赈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而后又道:“一下不够,再让你欠我一个吧。”
说着,他看向那棵正在开花的海棠树。
随着一道浑厚妖力没入树中,小树灵突觉灵台猛涨。
一道难以言说的顿悟之力,闯入他的脉络之中。
受上古妖族点化,树灵转瞬成精。
它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未来得及细细感受周身不同,忽而听见季听奕的传音。
季听奕:“不用谢我,让你周围的兄弟姐妹都醒醒,开个花给老祖宗看看。”
树精的绯红妖力游离出身,在整个海棠花溪间散开。
很快,整个树丛犹如万物複苏一般,枝杈抽芽,花苞相伴。
裴晴早已失神,她捂住自己的嘴,看向那骤然开放的万千海棠。
这一刻,京安的海棠花溪,仿佛真的变成了田奉琛曾经答应过的,要送给他的妻子的那一片,真正的海棠花林。
眼泪从裴书慧的眼中悠悠坠地,与土地深处的灵气共鸣。
田奉琛看着花树下的裴书慧,神情充满歉意:“对不起,我来晚了。”
裴书慧抹去脸上眼泪,强忍哽咽道:“不,一点都不晚。”
田奉琛看向裴书慧满头华发,喃喃低语:“是我失约了。”
“你没有失约。”裴书慧道:“我等到你了。”
尽管时间很长,可她在这树下,真的等来了与她约定的人。
这时,田奉琛像是想起分别时的往事,神情忽而一变,他焦急问道:“书慧,你们去找那批文物了吗?它们有没有被外国人发现?”
裴书慧看想田奉琛没有丝毫改变的模样,耐心答道:“它们没有被带走。我与大强一起在你藏匿的地方找到了那批文物,并把它们都从山里带回来了。”
田奉琛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们把东西带回来了,那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裴书慧看着面前人的心急模样,忽而有些想笑。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我们不会有危险。”
她道:“不会再有危险了,奉琛。”
田奉琛眉头紧皱,良久后,才渐渐松开。
像是他花了很久时间,才读懂裴书慧的这句话。
随即,田奉琛开口问道:“……那是我们曾经盼望过的那个未来,已经来了吗?”
裴书慧点点头:“你看,我都这麽老了呀。”
田奉琛眼中布满深情,看向面前的老人:“原是我没有福气,和你一起变老……若是我早知道,便不会要你等我。”
裴书慧轻柔笑起:“既然如此,奉琛,你带我一起走吧。”
田奉琛闻言,目中轻轻颤抖。
老人声音细弱:“我等了你七十五年,你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她微微后仰,脚下不稳,扶上身后的树干。
田奉琛见状,朝她快步跑去,想将那道孱弱身影搀扶。
可魂体与生人无法相交,两人身影交错,裴书慧身影下落间,扶着树干踉跄坐下。
裴晴见状,连忙朝树下跑去。
她托起姥姥的身体,眼泪不停地流。
哭声中,裴晴见姥姥执着望向身前一处空地,喃喃不已道:“结婚时你答应我,结婚后都听我的,左安门云舍内人人称赞的田少爷,可不能在裴家小姐面前食言。”
她道:“带我走吧,奉琛,我们不分开了。”
老人的轻声低语,在花香中沙哑。
时光总叹红绳难解,就连故人逾期归返,爱人仍觉三生有幸。
而此时万花同开的盛景,也算将经年离散一一偿还。
田奉琛目光眷恋,轻声应道:“好。”
“书慧,我们不分开了。”
良宵苦短
海棠花溪一夜盛开,被住在公园附近的高层居民看到,吓得围观群衆集体以为自己幻视了。
陈延安又忙了大半夜,直到深夜回到白云观时,他实在没忍住,将礼节完全抛到脑后,连信都懒得捏了,直接给季听奕打了个深夜电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