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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想了想，继而道：“……我这不肯喝孟婆汤的孤魂野鬼太多了，我且查一查。”
说着，她双手合拢，眼睛微微阖起。
一阵饱含神息的暖光，从孟婆周身散发，带着与地府颇为不同的柔和温热。
季听奕微怔片刻，看向孟婆周身光亮。
半晌后，孟婆身上光芒暗下。
她重新睁开眼睛，答道：“是有这麽个人，他说他答应了他的妻子，所以怎麽也不肯喝我的汤。不过他一直游蕩在黄泉，未入鬼族，这麽长时间过去，也许已经是一只神智全无的游魂了。”
季听奕：“就算是游魂也无妨，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孟婆不解：“这茫茫黄泉，风沙漫天，你找他作甚？”
季听奕：“我得带他去履行约定。”
孟婆诧异道：“你莫非要把他带去人间吗？”
季听奕：“嗯，就一小会，至多一个时辰。”
孟婆：“地府是不会同意的。”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季听奕尾巴晃晃：“什麽时候我做事，还要地府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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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夜幕渐临，霓虹初升。
元大都遗址公园外，一辆救护车在公园北门停下。
方归赈从救护车上走下来，扶着身体孱弱的裴姥姥，与裴晴一同走入公园内部。
老人虽靠两人支撑，脚下步履蹒跚，但神色明朗，还能与裴晴说说话。
裴晴没告诉姥姥，会在此地见到姥爷，只是单纯地告诉她，带她来看能在冬天开花的海棠树。
裴姥姥听闻后，看上去很是期待。
她本以为在自己死前，已经没办法再看到新春的海棠了。
此前，方归赈用一张锁魂符封住老人体内魂魄，一并将她天灵最后一点生气封住，拖住了老人的大限之象。
随后，他又将体内玉清灵气全部引入老人五髒所在，支撑她暂时脱出人族生死定数，成功从天地轮回间，偷得了片刻光阴。
冬日公园萧条，到了夜晚，园内一个人也没有。
三人搀扶前行，走到海棠花溪的入口处。
裴晴也不知道，她为什麽会同意方归赈两人的话。
也许是方老师平日为人可靠、季听奕掌中狐火太过匪夷所思。
又或许是网络上曾经出现过的冬日海棠十分可信，还因为季听奕救过姥姥的命，所以她确信季听奕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可归根结底，她也觉得，比起让姥姥那样死在医院的病房里，她宁可让姥姥死在她心心念念的海棠花下。
裴书慧知晓自己寿数将至，一路都在与裴晴说，要她如何好好生活。
裴晴强忍泪水，句句应答。
夜色之中，死别仿佛格外沉重。
不经意间，裴晴擡头朝小路间看去，神情突然一楞。
花树深处，一棵不合常理的海棠树，静立在平日姥姥常坐的长椅一旁。
裴书慧愣神过后，轻声唤到：“姥姥，您看前面。”
老人闻声，擡头向前看去。
公园路灯明亮，照着枝杈间的绿色树叶，与含苞待放的点点玫红。
裴书慧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充满不可思议。
她慢慢脱开两人的手，只身朝前迈步。
她一步步走入一片枯枝的海棠花林，最终停在那颗花树下。
老人轻轻仰起头，翠绿花叶在她目之所及尽情舒展，花苞随风轻晃。
她目光眷恋，喃喃问道：“今年春日，来得这样早吗？”
在她身后不远处，裴晴不知无法回答，指尖抵入手心，轻轻攥起。
下一秒，微风轻缓而起。
方归赈察觉到熟悉气息恰好赶回，带着一道从地府返回人间的魂魄。
他唇边微笑，轻声开口，替裴晴答道。
“是啊，裴老师。”方归赈道：“冬日漫漫，引万物枯槁。但只要等下去，等到花开之时，春日也一定会如期来临。”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灵力没入树中，将那树灵灌溉滋养。
花树渐渐发出绯红微光，继而，万千花苞一同展开。
鲜豔无比的海棠红，映满整个枝头。
老人眼中倒映的巨大花冠，填满她整个瞳孔。
随着时间，她目中震惊，渐渐变得和缓起来。
她携着无限柔情，仿佛从来未曾老去，仍是那个北平城中因一手画技人人称赞的裴小姐、那个与田奉琛举案齐眉的裴夫人。
仿佛这七十五年的空耗，只若过眼云烟，没能将她身上任何风华带走。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于此时从她身后响起。
“书慧？”
裴书慧全身一震，瞳孔一瞬缩起。
在花树正下，她缓缓回身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