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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暮遥说着,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麽在短短时间内,成长这麽多的吗?”
王霖曦没想到,这人是来跟他聊这个的。
他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当日能挡下那怨气,是因为当时我的剑上有季前辈附着的灵力,并非是我修为深厚。”
钟暮遥摸摸下巴:“我虽没什麽本事,可眼力还是不错的,你整个人气息浑厚,纯然一体,就算那日有季听奕相助,你也不像那些普通的入门弟子。”
钟暮遥微微探身:“你平日都修炼什麽?有课表吗?”
王霖曦:“……我就是跟着季前辈,他让我干什麽,我就干什麽。除此之外,他让我练什麽,我就练什麽。空閑时候,就画画符、看看书,或者把从前练过的再练一遍。”
钟暮遥有点发蔫:“这麽说,你资质很好啊。”
王霖曦摸了摸头,腼腆道:“我大概只是运气好吧。”
钟暮遥收回视线,身体后仰,瘫在塌上。
他默默道:“我应该也是运气好吧。”
甚至,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王霖曦:“我看你眼下乌青,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吗?”
“嗯。”钟暮遥点头道:“不怕你笑话,我有点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麽做。”
他望着暖阁房顶的雕花横梁:“背书、画符,我都可以学。可我知道,我真正该做的事不止这些,而那些东西,我又完全没有头绪。”
他嗓音疲累,带着浓重的茫然与不解。
“我从前从不觉得钟南山有多大,就算连带后山禁地密林,那一整片苍翠的山头,我从小跑到大,早已烂熟于心。可当它变成一样压在心上的东西时,一座山的重量……果然是很重啊。”
王霖曦安慰道:“钟家遭逢巨变,你此时心中气馁无力,也是正常的。”
钟暮遥小声念叨,仿佛没有在问身旁人,而是透过眼中横梁与屋瓦,问向茫茫天际。
“要从一事无成,变成世人认可的有为之士……到底要怎麽做,又要花多久时间、多少努力啊……”
王霖曦大概能猜出钟暮遥在苦恼什麽,也能猜出钟暮遥为什麽会从钟南山逃走。
他顿了顿,开口道:“你……别急。”
小王道士嗓音和缓,却引得钟暮遥心中一动。
窗台上的开花水仙,在空调暖风中徐徐摆动。
钟暮遥转头,认真看向王霖曦的脸。
钟南山历劫过后,钟氏一脉几乎后继无人。
人人都知他继承秘宝,便都望着,他就是那个能重振钟南山的后起之秀,故而日日对他加以催促。
在这之中,还是第一次有人与他说。
别急。
多日以来,钟暮遥心中莫名的心焦,比起那难背的万符录和心法口诀,更让他喘不上气。
钟暮遥从前半生很少体会到的自卑感,如同深渊一般将他慢慢吞噬,给他带来无尽的不安与焦虑。
在这样的压力中,钟暮遥翻看万符录时,看到了他曾经在文华殿前见过的请仙符。
在那个瞬间,他忽而就想起了,那个原本被衆人嫌弃看低,却又一剑破开黑雾、救下了陈延安的王霖曦。
暖阁窗前,钟暮遥喃喃问:“你叫我别急?”
王霖曦点点头:“嗯,别急。”
他缓缓道:“我有时练剑,手中因磨损疼痛时,季前辈都会跟我说,要我不要心急。他说心急乃是修行大忌,因为修行之道并非是一条直线跑道,就算我心急跑到终点,也什麽都得不到。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或宽或窄、蜿蜒曲折,也许在山间、也许在河畔,总之……修道之人,步步皆是修行,用心慢行便好,不必心急。”
钟暮遥目光微楞,静静聆听。
月下暖阁悄然无声,很适合两人閑来夜聊。
王霖曦还是第一次与同龄人这样聊天,他说着说着,露出个充满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来:“我很喜欢季前辈这些话,所以,你若愿意的话,我们一起慢慢来吧。”
浮世听尘
随着牙月高升,胡同悄然入夜。
人阑人静时,听尘阁的正门突然传出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来人颇为用力,急切又执念地敲了许久,险些惊动友邻。
王霖曦前去正门查看,打开门后,他看到门口的来客,不由露出个讶异神情。
温馨卧房内,季听奕呼吸平稳,像是睡熟了。
敲门声轻缓响起,方归赈起身走到房门口,透过打开的门缝小声问道:“什麽事?”
王霖曦见屋内灯光昏暗,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杨老板来了。”
方归赈:“带他到茶室,让他候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