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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本以为,玉清是死了的。
玉清既然神陨,那他转世而成的凡人,便理应与这天劫再无关联,可以颐享天年。
可现在看来,那人身边带着蚩尤,还有诸多身不由己,不光没有获得自由,反而仍在劫难之中。
这将他困顿千年的天劫,从来就没有放过他的师父。
季听奕眉心微皱,心乱了一瞬。
心乱之间,怨声骤然扩大,像要将人吞没。
季听奕轻呼一口气,唇线紧绷起来。
继而,他又有些担心,他就这麽跑进来了,按方归赈的性子,大概不会老实在病房里待着。
而且……他还不知道方归赈要从元溪身上拿的,到底是什麽东西。
随着他诸多思虑,耳边怨声再度扩大,直到振聋发聩。
好在,这怨气对他来说,的确是“老朋友”了。
反正他被怨气损伤心神的次数,想来也知,早已数不胜数。
季听奕被怨气裹挟在漩涡中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千年困境,竟也不是全然无用。
季听奕唇边张狂细笑,手臂轻轻擡起,準备开始施术,将这些怨气择地封印。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两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耳侧。
玄力隔绝间,怨愤低语从季听奕耳边消失。
安静的黑雾中,季听奕轻轻愣了一秒。
他双眼轻晃,继而问道。
“师父?”
方归赈站在季听奕身后,忍着体内不适,轻轻应道:“嗯。”
季听奕迟疑一秒,随即快速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方归赈身影微蜷,见季听奕突然动作,双手短暂离开后,待那人转过身,再次抚上那人耳畔。
“不许乱动。”方归赈道:“听话。”
在季听奕眼中,他与方归赈站在极近,可被黑雾隔绝,仍然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他耳中万籁俱寂,除了那人的声音,只剩自己的心跳与喘息。
耳畔指尖微凉,手心却极为温热,覆在他的耳廓上,带着麻痒的触觉。
就在这个瞬间,季听奕突然有种错觉。
好像这一瞬的安静,拥有无上法力,将他数千年来与怨声同在的不甘蹉跎,尽数补偿了。
季听奕停顿片刻,快速道:“你怎麽在这?你快出去。”
安静中,方归赈隔了很久才回複,问道:“阿忆,我有些听不清你说话。不过我猜,你大概是在轰我出去,是不是?”
季听奕双手微握,继而借着方归赈抚在自己耳边的双手,快速点了点头。
方归赈轻轻笑过,混淆在黑雾中,令人看不去真切。
他道:“你别着急,我不是故意来让你着急的。只是我在怨气中,听见了你昨日唤我醒来的声音。”
季听奕闻言,轻轻一愣。
他知他昨日一只落汤狐,在急诊室外守了那麽久,就是生些怨气也正常。
可他万万想不到,在这怨气中,竟然还有他那时之声。
他不由不解了些,因为他随方归赈回到病房后,守在这人床前许愿时,心中澄然一片,不可能包含任何怨气。
方归赈见季听奕不说话,知道眼前人在想什麽,唇角的微笑更浓了些。
他故意问:“阿忆,在想什麽?”
季听奕心中思虑万千,突然朝方归赈贴近,在那人耳边大声问道:“夫诸对田家全的尸体下手时,同样用了噬魂草吗?”
方归赈只听见只字片语,但能猜出季听奕所问,答道:“用了。”
季听奕闻言,短暂的停顿过后,面色忽而一凛。
他喊道:“我去趟太平间,去找田家全的魂魄!”
可继而,他见方归赈一脸不解,可见他这句话,对面人又没听清。
季听奕有些无奈,可事态急人,他只好擡手,将那人的手握进掌中,拉着人一并朝窗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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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五岳阵内,钟暮遥等了半晌,看到一道剑光破雾而来,将方归赈放入阵中后,再度扬长而去。
茫茫黑雾中,季听奕御剑来地下通道,朝太平间跑去。
夫诸的结界内部,并未还原一切阳间之物,故而当季听奕跑入太平间时,田家全一道魂魄,只静静躺在空无一物的停尸房中。
田家全的魂魄虽然处在噬魂草的控制中,没有任何意识,但仍然怨气郁结,被困在一片浓重的黑雾里。
季听奕顿了顿,继而掌中生火,将田家全魂魄中的噬魂草之力逼了出来。
田家全悠然转醒,可神魂看起来一片混沌。
随着他逐渐坐起,周身黑雾猝然扩大。
田家全与元溪一样,生来便患有先天病,故而怨气颇深,再正常不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