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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诸:“不,我不知道。我只知他世世心疾,只想着如何救治,可从未去查过,他到底为何是这样的命数。”
就在这时,两人的房门突然被怨气沖破。
大量黑雾翻滚进入屋内,将那些咒怨红线拥住,继而与之相交,朝神息所在喷涌而来。
夫诸神息被侵,双目一瞬狰狞。
季听奕见状,心中骇然间,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茫茫黑雾与血线。
随即,他眉心微开,玉清灵气悠然而出。
柔和至极的温柔灵气,与那诸多动蕩与暴戾一一相接,带着毫不畏惧的从容。
随着灵气膨胀,季听奕将黑雾徐徐渡化,将夫诸原有的神息洗净。
正如他当日阻拦纪明秋插手京安怨气一样,神族生性娇贵,很容易被怨气沾染。
在灵气洗涤下,夫诸双目渐渐恢複神采。
他恢複神志,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挡在眼前的人。
夫诸:“……多谢。”
“不用谢。”季听奕道:“记着你欠我个人情。”
夫诸想了想,应道:“行。”
季听奕:“你要有那什麽果子,就赶紧去吧。这怨气,我来解决。”
夫诸看了看周围黑雾,问道:“你能行吗?”
随着一声轻笑,季听奕道:“太行了。”
“老朋友了。”
沉疴难起
病怨沸腾中,季听奕将一缕庞大的玉清灵气留在屋内,从房中走了出来。
他行走在怨气洪流中,神情格外温柔。
早在几千年前,他就知道,比起其他五族,人族渺小脆弱,故而苦难总是格外多些。
皁仁医院的病中怨气,比起李希的生怨来,多了一份让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而比起碧蛟与寨黎之间的两相憎恶,又多了一份阻塞凝重之感。
华夏医术千年历史,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记载。
恬淡虚无,病安从来。
可世事牵绊,总有不安,欲念丛生中,很少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恬淡虚无。
左不过是由因果生病,由病再生因果,穷穷无尽。
季听奕耳畔那些厚重万分的怨声载道中,有垂暮挣扎的老人、风华正茂的青年、牙牙学语的孩童,那些痛苦低鸣与亲属的绝望哭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让人无法承担的重量,压在他前进的脚步上。
窗外天际间,九黎壶盘旋在整个皁仁医院的最上方。
壶中喑哑的上古啼哭,与现代挣扎求生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仿佛千年时光经过,未在人间完成丝毫更叠。
好似这天地之间,万万生灵,仍不过是生来凄凉,苦熬一生罢了。
花园中的五岳阵隐含柔光,将阵中两道身影护住。
方归赈遥望天际一片漆黑,正透过重重怨气,看向空中的九黎壶。
他眼中浩瀚千缈,望着那“有无相生”的化身,九黎一族的上古神物。
九黎一族战败消亡,残余的戾气颇为深重,便连这神物的开啓之法,也是尘世八苦,堪称极难教渡。
方归赈唇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钟暮遥见状,低声问道:“你在笑什麽?”
方归赈没答,只道:“你留在阵中,我想一个人出去看一看。”
钟暮遥顿了顿,继而道:“这怨声载道,着实凄厉,你身体……”
“没事。”方归赈面色暗沉,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听上一小会罢了。”
继而,方归赈自行推动轮椅,挪出五岳阵中範围。
随着他脱出阵中,怨气如密不透风的寒水一般,将他卷入人间至暗的深处。
在源源不绝的低泣中,方归赈缓缓合上双眼。
他知季听奕几千年来,都活在这样的怨气中,心中一片空谷寒凉。
夫诸背弃神职与本心,只是想救一个人。
可就像津港一夜,方归赈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选择不会改变,永远会选择担衆生之责,并永远不会推拒。
他只是渐渐发觉,他与季听奕靠得越近,他就越会认为,原来他的爱,是份如此拿不出手的感情。
怨气中,含着季听奕在他病床前的那一句低语。
方归赈,你快醒来吧。
那人声音低微,带着向上天摇尾乞怜的自嘲,令他根本无法忘却。
怨气中,壶中玄力缓缓渗向四面八方。
玄力将结界内的情况一一返还给方归赈,包括季听奕正与他一同,细听这怨气中的无尽疯话。
只是与方归赈不同的是,对于季听奕而言,他并非是因心之所至,才漫步在迢迢雾中。
他背了九黎怨气四千七百年,知道人间怨气除了玉清灵气之外,根本无法可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