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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语生动,时而同频,时而交错。
元溪在剧痛中,感觉这九道意识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脑海,不禁死死抱住头。
他剧烈抖动,口中慌乱喊叫。
“不……不、不!不要说了!”
病房前的夫诸看见元溪此时动作,整个人愣在原地。
血雾渐渐浓重,从元溪胸前蔓延,伴随着刺目红光,将整个房间填满。
夫诸惊恐万分,抓住元溪的肩膀,大声喊道:“元溪!怎麽了!”
元溪耳中,夫诸的大喊被淹没在那些话语里,仿佛一滴雨丝隐于漫天大雨,不见落地之声。
心髒处的剧痛,如同将他撕成碎片一般,猝然唤醒了他对心疾的恐惧。
以及那份他忘却多年,对死亡的惧怕。
数十年前,安新县医院确诊了一位,年幼的先天性心髒病患者。
元溪六岁被确诊,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他那时虽小,不懂生死之别,却也恐惧极了,一个人躲在房后的溪边,默默哭了大半天。
时隔多年,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当年那个年幼的自己,因为什麽停下哭泣。
他只记得,那时恰好三月春季,是紫荆花盛放之时。
有一道非常温柔的力量,如同山中花香一般,将他徐徐安慰,拍哄良久。
那道声音与他说了许多话,他大多听不懂,也什麽都没记住。
他只是在获得宁静的同时,终于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一步步挪回了家。
而后渐渐的,他连这件事都遗忘了。
只是上学后,当元溪第一次读文言文时,他发现自己非常喜爱这些拗口的文字。
那些文字温柔有力,每每陪伴着他,总能让他格外开心。
那些诗句中的古时之景、遗憾茫然、刻骨悲痛,通过古人的文字,在元溪的心中清晰。
渐渐的,那些软语缠绵、豪言壮志,穿越千年之久,让他彻底忘记了死亡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可时间慢行至今,直到此时此刻,那远远超乎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和那九道寒恶的低语,在一片红光中,正在将他一点点击溃。
那叫嚣的恶意,将他心中的自私与不甘一点点唤醒。
痛到极点时候,元溪双目圆睁,表情格外扭曲。
就在这时,淬心丹的天丹之力,令渺小凡人,超然跃出天地束缚。
束缚人族的轮回之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无数前世回忆涌入元溪脑中,那每一世的病中辗转、含恨而亡,在元溪脑中一点点清晰。
在痛到极点的低吼声中,青年的千年本心,猝然碎裂。
元溪不懂,为什麽他会有心疾。
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也与这九道声音都不相同,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夫诸眼看元溪痛苦之态,脑中轰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麽。
就在他高声呼喊间,一道黑雾自元溪紫府之上,蓦然喷涌而出。
千年清明,叫元溪从未对此间天地,生出过一丝怨气。
可他此时心中混沌,将千年苦痛催化,怨气激蕩而出,霎时将天丹红光遮盖。
医院中,忙着找人的陈延安与季听奕皆是一惊。
在两人的感知中,整个医院仿佛忽而安静下来,就连雨声都变得沉寂。
紧接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怨气,从四面八方出现。
季听奕站在走廊中,感觉体内九黎怨气一同呼应,在他体内猝然猛烈。
轰响中,他险些失重,朝一侧倒去。
他扶稳一旁墙壁,指尖的瓷砖冰凉,帮他强行打起精神。
随着体内感应,季听奕眉头紧锁。
他微微仰头,缓缓看向正上方向。
夫诸就在这栋楼里,就在他的正上方。
可季听奕实在不懂,这股突然出现的怨气,到底为何而来。
高层房间内,怨气沖出窗外,蔓延入雨中。
雨丝染上黑色,如墨汁一般,将整间医院牢牢遮盖。
在这道怨气的带领下,无数道相似的声音在黑雾中凝聚,更有不少游魂,带着病中之貌,在雾中现身。
眼看那些幽魂在人群中毫不避忌,蠕动行走,季听奕已然顾不上被人发现,连忙便要施法。
这时,一道鹿鸣自天际响起。
白鹿祥瑞,踏雨而现。
夫诸发觉不对,将全部神力倾入雨中,利用那多日不停的秋雨布下神族禁制,将人间阴阳分隔。
季听奕几乎想也没想,一脚踏入禁制结界。
他御剑而起,朝着高层那道怨气彙聚的窗口极速飞去。
随着季听奕破窗而入,他收剑起身,看向房内。
夫诸神息被怨气沾染,方才强行施法后,跌坐在角落暗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