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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诸隐在胶衣帽兜下的脸发出一声轻笑:“这乾坤鼎,分明是当年黄帝在我敖岸山上,临黄河大水之岸,为祭河所炼,何时成了你张家的东西?”
他道:“若说归还,也应当是你归还于我。”
天机长老面露困惑,显然没反应过来夫诸所说。
陈延安面色如水,对一旁的天机长老解释道:“此人,是古时仙山……敖岸山中的神兽夫诸。”
“什麽!?”天机长老震惊道:“敖岸神兽!?”
说话间,夫诸再度望向鼎中丹药。
他只需最后一点时间,待这净火燃尽,便能将这颗丹药完全炼成。
他将天际幽光彙拢,骤雨倾盆而下,淋在所有人身上。
突如其来的雨水十分冰冷,如冰狱一般,瞬间侵入体内。
寒凉中,衆人只觉一股刺入髒腑的可怖,随着雨水,缓缓渗入心中深处。
就在衆人心生退缩之际,陈延安高喊一声,将手中七星剑高高举起。
七星剑上,七枚古币由红绳连接,蕴含无可匹敌的人世之力。
陈延安捏诀驱动,使出全力,瞬间破除夫诸的仙家法术。
七星剑道光明亮,宛若一盏雨中长灯。
衆人最前,陈延安沉声以道:“夫诸,你在京安犯下诸多命案,不论你是神是鬼,我今天都要将你捉回,伏法偿还!”
夫诸冷哼一声,雨水在他身后,拟为山中百兽。
他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人族道士,到底有何能耐,竟然敢说如此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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皁仁医院内,钟暮遥饭后消食,溜达到医院外面买零食。
病房中,季听奕半倚在窗边的椅子上,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他方才与方归赈喝粥时,看见王府大院方向,由斗法造成的光影接连不断,显然已经进入鏖战。
可随着他渐渐吃完,他发觉那道光效隐隐而变,符光阵光逐渐势弱,可见那陈延安与白云观诸多弟子,已经陷入苦战中了。
方归赈见季听奕吃完饭后一直看向窗外,朝那人背影问道:“现在去看看吗?”
季听奕未回头,只想了想,继而摇头:“其实不去也行,夫诸不会杀陈延安等人的。”
方归赈温和道:“既然如此,我见你气息凝重,是在想什麽?”
季听奕闻言,渐渐收回视线。
他转身看向方归赈,问道:“我还是不懂,你为什麽要帮夫诸成丹。”
他停顿几秒,犹豫道:“我觉得……”
“你是觉得——”方归赈接过话:“如果按我从前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纵容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在眼前发生的,对吗?”
季听奕双唇微抿,软声问道:“师父,你是在打算什麽吗?”
房内十分安静,只有雨落细响。
随着季听奕的话,方归赈神色逐渐冷些。
良久后,方归赈道:“嗯,我想利用夫诸那颗丹药,从元溪身上,拿到一样东西。”
“什麽东西?”季听奕脱口而出,待微停过后,他声音又轻了些,提醒道:“元溪只是个凡人。”
方归赈面色微妙,有些阴晴不明。
他隐晦道:“夫诸也是这麽想的。”
季听奕双手微握:“这是什麽意思?”
床头灯前,方归赈见季听奕神色莫名紧张,心中猝然一软。
他换了个柔和些的口吻,解释道:“我原本不懂夫诸为何对一个凡人诸多怜爱,故而在与他见面时,将此事细细问过,夫诸也算坦白,与我说了许多有关元溪前世的事。”
方归赈:“你有没有想过,地府之中,道道关卡问询,辩论是非功过,更有无边炼狱、业报循环……这一切,是为什麽?”
季听奕双目泛着灯光,未有答複。
方归赈谆谆而道:“阿忆,你与夫诸都没有经历过轮回,所以你们不懂。那诸多麻烦,并非是鬼族事多,也不光只是为了称量魂魄善恶之重,更重要的,是为了让轮回变得真正公平起来,应天地之变。”
他浅笑道:“可元溪世世为善救世,却又世世心疾早亡,没有丝毫变化……如此说来,若人人如此,轮回又有何用呢?”
季听奕低眉望向方归赈,将此人所说静静想过。
良久后,季听奕唇上紧绷,问道:“那师父,你利用夫诸救人心切,让他炼出此丹给元溪,到底是想要什麽?”
病房内,两人静静对视。
一道无形的隔阂,仿佛莫名出现,凝聚在两人之间。
方归赈眼前镜片,泛着一层无法看透的光影。
良久后,方归赈将口中答案咽下。
他思考良多,可终是不愿,将他真正所谋对眼前人和盘托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