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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归赈只稍顿片刻,便随了眼前人一片维护之心。
他道:“好,那你小心些。”
季听奕点了点头,继而脚下用力,身影轻快,眨眼就翻进了院内。
元辰殿的殿后小院内,此时香客都已离去,道长聚集在修行之处上晚课,整个院子悄无声息。
小院正中的巨大香炉上,八龙盘旋,栩栩如生。
季听奕看着龙头,想到那日将自己卷走的黑龙,脚步停了一瞬。
几秒后,他脚步轻盈,朝更北的御居楼走去。
御居楼仿古楼建造,共有两层。
楼中一烛未燃,一片黑暗,楼前高树随风摆动,树影落进窗中,像一片晃动的鬼魅阴影。
季听奕走到楼外一侧窗下,撑起身子,看了看紧闭的窗。
窗沿木条上,由木工细细雕刻着驱邪的经文。
季听奕忍着一点微痛,将狐火送入木楔中。
片刻后,他轻轻推开窗子。
御居楼一层挑高宽阔,平日不用的经书典籍摆在四周阁楼正下,堆在阴影中。
正中空着的大厅中央,六具棺木一列排开。
霉味中,季听奕回身关好窗子,狐疑地走到棺木边。
在靠近棺木后,除了书卷与地面潮湿,他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深山味道。
季听奕不禁停下脚步,继而皱起眉来。
这味道他甚是熟悉,定然是去过不少次的。
这气息顽固又强势,甚至连棺木都封不住,在整个御居楼中扩散。
就在季听奕细细回想时,又窄又陡的红色楼梯正上,一道声音自二层阁楼传下。
昏暗中,这声音十分正派,却还是惊了季听奕一跳。
“怎麽是你一个人来?”
季听奕闻言,擡头看向二层。
陈延安手上拿着拂尘,正站在二楼围栏边探头看他。
季听奕:“……你怎麽知道我会来?”
陈延安“哼”了一声,一边往楼梯走,一边道:“反正此事对我来说,目前就这几具尸体,可以当做线索来查,我想你若不是躲在哪里,也定然只能从这里下手。”
他侧着身,从窄楼梯上缓缓走下:“那日救走你的同伙呢?他那法术我没见过,可既能化龙,想来便不是什麽一般毛贼。”
季听奕答非所问:“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兇手,在这蹲着我干嘛?”
陈延安:“你当我把这几具尸体运来,只是为了钓你这只刁狐吗?”
他走到棺木一旁,说道:“这几具尸体,经由法医认证,已经死去多时了。可他们尸身温暖,且丝毫不僵……我才想办法,将它们转到白云观中,自行看管。”
季听奕很不见外,问道:“能打开一个,给我看看吗?”
陈延安:“你会验尸?”
“自然是比不过仵作法医。”季听奕道:“可我还是想看看,看能不能瞧出些其他门道。”
陈延安几经思量,表情十分严肃。
良久后,他问道:“受害者一共六人,你想先看哪个?”
季听奕:“就最先那个吧。”
陈延安指了指最外侧的棺木,一边朝那边移动,一边示意季听奕一起走到跟前。
两人站在棺木一头一尾,一齐用力,将棺盖朝一侧推开。
随着棺木打开,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瞬浓烈,从棺中涌出。
下一秒,季听奕看着棺中尸体额头上的符纸、和尸体上重影的魂魄,愣了两秒。
他看向陈延安,问道:“……你为何要用镇鬼符,镇住这人的魂魄不能离身?”
陈延安默了默。
继而,他解释道:“这并非是我要镇住他的魂魄,而是他魂魄久不离体,此前尸身存放在刑侦技术部门,我实在怕出事,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好索性镇住他,求个万无一失。”
季听奕试探道:“……那我可揭了?”
陈延安吹胡子瞪眼:“我为了护着你,不让你被抓,编了不少话。你莫要轻举妄动,先告诉我,你见多识广,之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
季听奕认真想了想,答道:“我从前在深山,见过一个游魂。他是采药时失足跌落崖下,直直摔死的。可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他居然忘记了自己坠崖的事,身体死后,魂魄仍然久居于身体之中。但他的尸体并非经年温暖不腐,反而我到时,它只剩一副脆弱魂体,执拗守着一堆白骨。”
陈延安眉间深纹紧紧皱起。
季听奕说完,朝棺中男人看去。
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上下。
他面容安详,完全不像死于搏斗和兇杀。
季听奕伸手覆在男人胸口位置,轻轻按了按。
陈延安见他动作,将法医报告徐徐说来:“受害人胸前被人用利刃剖开,伤口平整,内里胸骨断裂,心髒缺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