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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黎听出方归赈口中不容回转,神情凝重了些。
她观方才那条黑龙取张穆如性命,轻巧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可她虽自知没什麽胜算,也不打算原地等死。
黑龙感应到两人氛围,身姿缓缓稳住,目光锐利异常,牢牢盯住寨黎的身体。
寨黎笑道:“你早就盘算好了,要将我和张穆如一起杀死,是不是?”
“是。”方归赈点头道。
随着方归赈话音落下,蛊虫振翅的细微声响从寨黎身上传出。
与张穆如不同的是,蛊师出招向来隐秘狠辣。
硬甲蛊虫从寨黎身上离开,隐入苍茫崖风,贴地朝方归赈飞去。
仡沙饲养多年的硬甲蛊虫奇毒无比,就算方归赈一身能耐,可凡人之体,只消被蛊虫找到机会咬上一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保下。
虫影速度极快,消失在半空中,无法凭肉眼捕其蹤迹。
寨黎眼看方归赈没有发现蛊虫伺机而动,眼中一片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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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会所门口,津港协会收到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衆人与救护车一同到达,洋洋洒洒停了一整个院子。
王霖曦躺在担架中,乘上救护车,在纪明秋的陪伴下前往医院。
季听奕见津港协会来的都是一群乌合之衆,任劳任怨留下,收拾楼中剩下的护阵符咒。
他在楼里转了一大圈,行至一层大堂时,看见一位老人独自站在观景玻璃前,看着窗外的海面。
与各处嘈杂相比,老人穿着得体的兰花长裙,身影沉静,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慌乱。
季听奕走到她身边,静静站在一旁,语气甚是熟稔,开口道:“这里所有老人都要搬去其他疗养院暂居,你没收到通知吗?怎麽还在这里站着,不赶快去收拾东西。”
老人缓缓转头,见来人眼熟,微微楞了一下。
她思考良久,终于记起,是在哪里见过眼前人。
季听奕样貌数十年未有变化,让她顿生疑惑。
然而随即,她又很快放松下来。
老人想,大概年迈唯一的好处,便是不会总想去刨根问底了。
继而,她问道:“我看见那名小月殿道长身上都是血,他伤得重吗?”
季听奕:“你见过他?他没什麽大事,都是皮外伤,就是得躺一阵。”
“嗯,见过了。”老人眉眼弯弯道:“比他师父年轻时长得帅多了。”
季听奕双手抱臂,旧事重提:“几十年前,我路过此地,看出这里乃是险地,就跟你说过,要你将养老院从这里搬走,开到别处去。你年轻时也出身书香门第,‘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怎得还要我反複提醒。若你早将这里搬走,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老人点点头,继而深呼吸一口,说道:“是我当年年轻气盛,心中毫无敬畏,未听你言,才得此报,半生提心吊胆,老来背井离乡,漂泊凄凉。”
老人摇摇头:“可你知我不善经营,此地早就已经不归我管了。我一老妇,如何能管得了出资人怎麽选择。”
季听奕:“津港协会不愿让京安继续插手,也知此地风浪极难压制,已经跟上面要了文件。这次事件之后,这里一定会被废弃。你再不愿走,也必须得走了。”
老人望着海面:“走吧。”
她道:“走了也好。”
季听奕知世间人大多执念,各有缘由,本就极难说动。
他没想责备些什麽,只是远远看见老人背影隔着玻璃,像站在浩渺海边,渺小无依,便想来与她说说话。
季听奕静默着站了一会,一位志愿者来到两人身边,几句寒暄过后,将老人扶走。
季听奕目送她步履蹒跚,一步步走远,心中茫然间,突然感觉兜中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见是张禹白的来电,一时有些奇怪。
季听奕接起电话,问道:“怎麽了?”
张禹白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意味:“前辈,仡沙小姐好像不见了。我们起来后一直没见到她,我觉得有点奇怪,去她屋里看了看,东西都在,但人不在,电话也打不通。虽然时间不长,可我怕出事,想先跟您说一声。”
季听奕皱眉:“仡沙又不见了!?”
张禹白没懂:“又?”
季听奕有点糟心,他闭上眼,擡手捏了捏眉心。
随后下一秒,他手上动作突然停下,整个人愣了半晌。
他本就觉得今天山海鼎突然被毁十分蹊跷,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可若这事与仡沙有关的话,也许会比他所猜更加严重。
季听奕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一片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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