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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声音虚弱，却有条不紊，声声清晰。
“以我对师父的了解，他此时余念散去，应该不是怨我不听话，而是已然知道，我已经有能力全他生前所想。”
陈延乐几言嘱托，维盼王霖曦诸事顺遂，不枉此生。
王霖曦仿佛释然到无比通透，与从前完全不同。
“仙命夭折”四字，在应过“夭折”之后，终于露出“仙命”之貌。
王霖曦一身血痕，却噙着笑意。
光中，他默默道：“季前辈，你不用替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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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之上，浪声震彻崖壁。
方归赈视线转动，从张穆如倒下的身体上移开，静静看向后面的寨黎。
方归赈：“你我的约定。”
寨黎见方归赈主动提起，眼中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我已经完成了您交代的所有事。”
“是。”方归赈道：“下面，该我履行诺言了。”
寨黎面露喜色，继而静思片刻，将所有细节一一想过，提到：“我无法像您一样用法术控制碧蛟，他身上的怨气太重，我需要先施法试试，看能不能用蛊虫牵制他。还有，我想将他带回十万大山，不打算继续留在津港了。”
方归赈静静听完寨黎的话，问道：“我此前好像忘记问你，你想要这只碧蛟，是打算做什麽？”
寨黎十分坦白：“他既毁我婚约，不愿与我留在山中，我便偏偏要将他带回，要他日日与我相见，一边承受割肉剔骨之痛，一边回忆当年，念及我是如何残害他心爱之人，求死不能。”
方归赈缓缓摇头：“你方才说碧蛟身上怨气太重，你又何尝不是？”
寨黎笑道：“您勿观我相貌，且只观我年岁，便知我天命之年，已无需多劝。”
方归赈：“你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
他神情柔缓道：“你应当知道，有人一直在找你。”
寨黎问道：“您说的，可是我那徒弟仡沙？”
方归赈点头：“是。”
提到仡沙，寨黎眼中猝然一软。
她想到前日与仡沙分离时说了许多狠话，还将仡沙逐出师门，神情哀了一分。
继而，她硬着心说道：“仡沙自有她的生活，我走后，她再也找不到我，对她来说，同样是最好不过。”
方归赈目光深沉，闻言轻轻叹出一口气。
崖风刚烈，喑哑着远去。
他默默转身，眺望远处海面，最后开口道。
“我年轻时行走世间，知晓自己与这九州皆无关联，许是心性磨炼未得圆满，也曾觉出孤独。那时我十分有幸，遇到一个同样形单影只的人，才突然发觉，想真正走进这片天地，要通过身边的人。”
方归赈缓缓道：“寨黎，我知你并非善类，身上血债幽深。我只替一人问你，此时此刻，此间天地中，你真正想一同相伴的，真的是海中那只碧蛟吗？”
寨黎望着面前被黑龙盘旋护拥的男人，随着话中寂寥，在那道身影中看到一丝怅然。
她听出方归赈话中所言“替一人问”的人是谁，也知晓自己心中所愿。
天地苍茫，寨黎回忆往事，也知晓自己在十万大山的诸多岁月，就如同井底之蛙一样。
她活在狭隘的世界里，心中便同样狭隘，只能装下满腔恨意。
随着她出山，世界万千风光，远远超出她的一切想象。
仡沙的到来，更是让她发觉，原来世间活泼生动，并非如同山中一般，只有那样恒定的四季。
只可惜茫茫岁月，恨意无穷，已将她此生奠定。
寨黎轻声笑过，答道。
“来不及了。”
她的答案并非选择，而是已然无法挽回的逃避。
“无论问我几次，我既背血债，就没有回头路，也不会回头。”寨黎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在地狱里了，便只能将那碧蛟，拉下来陪我。”
指尖生灯
方归赈闻言视线下落，嘴边无奈轻抿，露出一丝果不其然的神情。
寨黎见他不说话，细眉轻轻蹙起，问道：“你此番劝说，是否是要毁约？”
方归赈转回身，看向寨黎姣好的面容。
他道：“我是答应将碧蛟交给你，但从没许诺过，会放过你。”
寨黎闻言，骤然一楞。
继而，她口中冷笑：“想不到，阁下如此风姿，竟然是个无耻之人。”
方归赈：“甜饼小镇一事，龙鲤一族自然脱不了干系。可其中京安与津港数百条人命，张穆如要担、魔族要担，你也一样要担。”
寨黎不屑：“按这说法，那麽多血债，只怕我有九条命，也不足平此番罪业。”
方归赈静静道：“凡人功过，地府评判，一条足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