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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眼微阖,感受着房间中的闷热暑气。
午时阳气最盛,那股阳刚之力充盈在空气中,却还是没能沖淡九黎壶中释放的韬晦之感。
自古以来,“盛极必衰”的道理,刻在每一卷讲解五行八卦的书简中。
根据前人感悟,若阳气达到巅峰,阴气便一定会随之而来。
更遑论,这一丝阴气敢在阳气最胜时出现,必然也是极兇的。
九黎壶中的怨气,在前夜与玄武怨气完全相容。
后又因玄武将怨气“放下”,那瞬时的清明,一同唤醒了瓶中封印千年的残智。
方归赈望着壶身,面上倦色极浓。
他知那缕残智并不完整,还需要休养数个时辰,才能真正苏醒过来。
书房敞着的窗户,在这时飘进一阵邻家饭香。
方归赈神情微微恍惚,一只手轻轻握了握。
他那双淡到极致的眼中,随着这缕饭香,蒙上了一层烟火气息。
继而,他嗅着香气,恢複到一贯的温和神色,拿出了手机。
方归赈一字一字拼好消息,在发出前,又格外犹疑了一阵。
不多时,他轻点发送。
内容十分简短,只是一条普通问候:“吃午饭了吗?”
听尘阁的葡萄藤下,光透过宽叶脉络,与院外熙攘相映成趣。
李亚权已经离开,季听奕正一边用签字笔画八卦,一边给王霖曦讲他刚刚占的梅花易数。
“占失物,以「体」为主,「用」为失物……”
他话说到一半,被一旁手机发出的信息震动音打断。
季听奕放下手中签字笔,看到是方归赈的消息,嘴角弯了弯。
他分心回完消息,妥帖放下手机,又眷眷地看了一眼,才继续讲道:“我方才用时辰起卦,将开始寻找的时间看为‘体’,再把李希从家出去的时间看为‘用’。”
笔尖在纸上滑动,沙沙作响。
“得卦象:用克体——不可寻。”季听奕道:“变卦为坤、坎,示意失物与北方有关,却并未真正离开,是在一处地下水域流动、或水汽流动之地。”
王霖曦抿着嘴想了想,悟得倒快:“她在封印玄武的废弃地宫里?”
季听奕没答,只抛出新问题:“你觉得她是怎麽下去的?”
王霖曦皱眉:“她那麽小,总不可能是自己挖开的。”
小王道士非常质朴:“前辈,我们要联系个挖掘机师傅吗?”
季听奕乐了:“开挖掘机挖明朝地宫?刑极了。”
他指指卦象上的“不可寻”,笑道:“你去吧,别说认识我,我怕沾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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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户区中,之前被天雷损坏的四所斜盖房屋,被警方正式通报为年久失修。
季听奕晚些时候带着王霖曦来到棚户区,看见除了那四处废墟,还有许多危房也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每个巷口最显眼的地方,贴着全新的腾退通知书。
季听奕走到跟前看了看,无法想象这麽大一片地方,盖成水晶宫会是什麽模样。
随后,季听奕让王霖曦冒充妇联的工作人员,去找邓梅母亲了解情况。
毕竟他在老人家面前露过脸了,怕被认出来。
而他自己溜达到一处老树边,一边看老头下棋,一边跟边上的阿姨聊了起来。
他问了问此地的阿姨对突然拆迁有什麽看法,而后,他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这一片有什麽奇闻趣事。
没过一会,王霖曦蔫头蔫脑,从巷子深处回来,可见是吃了个闭门羹。
季听奕想到那老人的样子,觉得也算意料之中,老老实实给他的备用方案打去电话。
方归赈饭后补眠,渐渐在睡梦中听见手机响动,睁开眼便是太阳西下的残影。
接听电话后,他听见季听奕的声音,薄唇微微张开,轻轻愣了片刻。
他声音带着浅眠过后的闷软,问道:“什麽事?”
季听奕开门见山:“李希不见了,找你帮个忙。”
方归赈赶到季听奕两人所在的老树下时,围棋桌正好发生口角。
季听奕站在一边喜滋滋看老头吵架,突然感觉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
他顺着方向回头看去,看见方归赈手上拿着一根冰棍,贴在他的脸侧。
方归赈:“在看什麽?这麽认真,叫你也不理。”
季听奕接过冰棍:“有人悔棋,吵起来了。”
方归赈顿了顿:“落子当无悔,如君子一言。”
季听奕听着眼前人这幅腔调,只觉一股熟悉之感,好似耳朵又要起茧子了。
随即他撕开冰棍,换了个话题:“问出来了吗?”
方归赈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马姥姥是开玩笑和小希说过类似于‘要乖乖听话,不然惹怒皇城娘娘,她会把调皮的小朋友抓走’……之类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