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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一路小跑,慌慌张张摔进十方阎罗殿。
“不好了!不好了!”
判官手里抱着拼死抢回的生死簿:“有人强闯天子殿!要抢生死簿!”
黄泉地府大殿,寒风透心刺骨。
天子殿中,季听奕坐在正殿的长案桌上,当着满殿小鬼,正在把玩阴司方章。
朱高烨的残魂原本站在一旁,此时又莫名趴在地上,找起东西来。
季听奕只看他一眼,不打算跟一只天魂破损的地缚灵问东问西,只专心等人前来。
台下衆鬼原本是在排队,等着上前与判官论此生功过,没想到死了还有热闹看。
但衆鬼又怕惹火上身,不敢明目张胆地大肆探头,只偷偷瞄向桌上倚坐的俊美妖物。
季听奕红衣如火,真身半露,小巧狐耳与蓬松狐尾落于人身,妖气弥漫间,显出几分郎豔独绝的味道。
几位阎罗风尘仆仆赶来天子殿查看情况,几人声音交叠,高声分问:“何人敢在此撒野!?”
话音未落,入目的摇曳红衣,让几位阎罗王一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人从前扬言要把地府拆了重新盖的事,他们可还没忘呢。
“又是你这妖狐!”转轮王双目怒视:“你此番擅闯地府、抢夺生死簿,又是意欲何为!?”
这道威严怒吼过于巨大,让季听奕耳中不适,毛茸狐耳轻轻甩了甩。
“我没想抢生死薄。”季听奕剑指躲在几位阎罗身后、微微探头的察查司,桃眼微挑:“我就想让他帮我查点东西,他非让我排队。我说我很急,他就跟我拍桌子。”
卞城王低头看看察查司:“……是这麽回事吗?”
察查司:“我是拍了桌子,可他马上就伸出手来,要抢我手中生死簿。”
“我不是要抢你手中生死簿。”季听奕解释道:“我是要捏断你拍桌子的手。”
转轮王一脸阴郁:“不管到底为何,这里都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眼看同僚要发火,卞城王连忙朝那边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卞城王处事向来稳妥,他心中几番思量,认为如果季听奕真的只是来查东西,切不可因几句言语沖突,激怒那人再次火烧地府。
卞城王:“你先说说,你要查什麽?”
“查他。”季听奕指指地上残魂:“他应当是一位名叫‘朱高烨’的明朝皇子,我要知道他是什麽时候死的,为何而死。”
他道:“还有,你们地府过了这麽多年,为什麽还不派鬼差去收他。”
卞城王顿了顿,与其余几位阎罗交换眼神。
随后,冷静下来的转轮王低头看向察查司,冷冷道。
“给他查。”
察查司听到此时,也听出季听奕来头不小。
继而,他施法将生死簿升到半空,将卷轴徐徐铺开。
幽光流转,察查司将季听奕方才所提人名细细查过。
生死簿开了又合,幽光消弭后,落回察查司手中。
察查司:“朱高烨死于永乐十九年,死因是为了捡一纸落入水中的合婚庚帖,溺毙于池塘。”
“……至于为什麽这麽多年没有鬼差去找他,我需要去无常二爷那边问一下。”
季听奕细细皱眉:“……合婚庚帖?”
他问道:“朱高烨成婚了?”
察查司答:“生平所记没有,大概是随手写来的,没有祭天上禀,算不得数。”
季听奕低目思索片刻:“……好,我知道了。”
而后,他变脸极快,此时又客气起来,笑道:“麻烦察查司了。”
察查司:“……”
你刚还说要捏断我的手。
卞城王:“此番,你便无事,可以离开了?”
季听奕知道有关合婚庚帖的具体内容,在地府是查不到的,如此说来,他的确是可以离开了。
可他随即摇了摇头。
他翻身下桌,朝殿门走去:“你这麽一问,我倒是想起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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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奈何桥旁。
阴风十里不停,吹入桥边歇脚竹棚,抚乱棚中忙碌妇人鬓边华发。
红衣人缓步走下桥阶,立在三生石旁。
棚中孟婆察觉贵客来临,将手上事务暂时放下。
她探身望向那道身影,随后走出竹棚,站在那人身侧。
季听奕身后竹棚炊烟袅袅,桥下水流翻滚,皆为不可阻挡、亦不可更改的无可奈何。
苍老女声带着熟稔,缓缓从他一旁传来。
“你为何来得这般早?你那心念之人,此世不过加冠之年,且来不了我这里。”
季听奕望着河水,棚灯里的微弱烛光,在两人附近水面浪尖轻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