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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对于合欢蛊发作时的影响,都带着果断的拒绝。
可诸如此般的安抚、镇静,时间久了,反而使他生出更加不可抑制的癡念来。
那道气息在他体内,也从清淡柔和,逐渐显得甜腻起来。
渐渐地,方归赈在如此异样的意识拉扯间,陷入一场旧梦。
梦中十里夜色,落英缤纷。
一道火红人影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看起来甚是顽劣。
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人身上,没有一刻离开。
房内空调沉闷作响,与方归赈口中梦呓相较,听不出两者谁更模糊。
短促气息犹如落花一般,散落在床间,带着一道极轻的呼唤。
“阿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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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下,季听奕搭乘仡沙的跑车,沿着高速公路回到京安。
两人到达店里时,纪明秋正在教王霖曦分辨古币。
季听奕将仡沙安顿在院内客房,自己顺着货架后的楼梯,走到地下密室。
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坐在蒲团上,缓缓调息起来。
季听奕必须要在明天帮方归赈解蛊前,将心脉尽可能恢複,以防不时之需。
时间弹指一瞬,深夜的万籁俱寂中,季听奕停下吐纳,打算稍歇片刻。
睁开眼时,他看见了那枚躺在烛光中的山鬼花钱。
他沉静片刻,而后起身,走到烛光正前。
烛光被气流影响,左右摇摆几下,因着光源变化,整个房间的陈设,都像是跟着一同轻晃起来。
张天戌的妄言,季听奕的确没放在心上。
那诸多对话中,唯有一句最没用处的短语,轻轻落进了季听奕的耳中。
张天戌那时说:根据古籍所记。
季听奕在那个瞬间,也很想看看那本记录着他与那人过往的古籍。
也想知道在古籍中,两人是何种身份、何种形象。
思绪萌芽间,王霖曦轻扣房门,打断了季听奕身上少见的静默。
他回头看向来者,看见王霖曦手里举着他忘记带下来的手机。
手机此时显示正有来电,王霖曦问:“响半天了,您接吗?”
季听奕问:“谁打来的?”
王霖曦看了看屏幕,道:“一直是这个没保存的座机。”
季听奕心中烦闷,但还是沖王霖曦道:“拿过来吧。”
王霖曦走到跟前递出手机,季听奕拿过后,将来电接听,放在耳边,不悦直言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霖曦听出季听奕此时不快,光速消失在门口。
月皎风清,悄然无声。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半晌没回话。
而后,那人嗓音低沉,轻柔说道。
“很抱歉,深夜打扰。”
季听奕轻轻怔住。
很快,他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
他缓慢道:“找我什麽事?”
方归赈坐在床边,一旁的桌上,摆着钟暮遥从钟书远房中翻出的老式通讯录。
他此时没带眼镜,眼底是一片梦醒的茫然。
方归赈阖起眼,轻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不许闹了
季听奕:“没有。”
方归赈暖声道:“那你怎麽还没睡?”
季听奕靠在一旁的高架柜上:“我还不困。”
说着,他眉心微蹙:“是你体内蛊虫又发作了吗?”
“不是。”方归赈答。
他话语间带上了刻意的规避,可双手紧握,只能将将维持音调,为了不引起季听奕怀疑,他连忙话锋一转:“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在做什麽。”
一旁的钟暮遥有点听不下去,自觉走出房间。
季听奕想了想,答:“在看你给我的山鬼花钱。”
方归赈轻轻一笑,眼底泛起柔柔波澜:“那东西对你来说,是不是其实没什麽用?”
诚如纪明秋讽刺,这确实是个破烂。
但季听奕用心血温养,假以时日,这就不会再是一枚“没什麽用”的山鬼花钱。
古币边缘映着烛光,看起来同它先前的主人一样,十分温润。
季听奕:“嗯,但挺好看的,我可以拿着玩。”
他这话说得极为轻慢,如果被方妈妈听见,得知家里的千年传家宝被人拿着玩,估计会被气死。
可方归赈毫不在乎,只说:“你喜欢就好。”
季听奕好奇:“你怎麽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方归赈:“钟书远留下一个通讯本,里面有你的联系方式。”
“原来如此,那你怎麽还不睡?”季听奕道:“很晚了。”
方归赈嘴唇微张,思量过后,觉得很难开口。
他此前大梦一场,醒来后情绪莫名翻涌,引得蛊虫再次异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