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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在原地,头发微微翘起,很像一只被吓到炸毛、一动不动的小型动物。
近几十年来,根据他和纪明秋的反複推算。
方归赈这一世出生于水域之畔,应当是在南方水城。
总而言之,绝不可能是在三面环山、水气匮乏的京安市。
方归赈:“怎麽了吗?”
季听奕顿了顿:“所以,你……一直在京安?”
方归赈想了想:“前几年作为交换生,去英国待了半年,算吗?”
说着,他带上一点温和笑意:“你认识我?”
季听奕反应超快:“认错人了,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方归赈:“是吗。”
他道:“那我昨天救了你,你还没谢我。”
方归赈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季听奕的眉心微微拧起。
季听奕不光没道谢,反而问道:“你为什麽救我?”
“救人很奇怪吗?”方归赈道:“新闻上说,最近京安市内的恶性暴力事件突然增多,那片棚户区里,现在住的多半都是不愿搬走的老人,昨晚我听见响动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过去看看……”
方归赈想到昨晚季听奕掏出的符纸和桃木小剑,语速缓慢起来,不确定地问:“……你是,抓鬼的道士?”
“……”季听奕见他这麽问,反问道:“嗯,没见过?”
方归赈点点头:“嗯,第一次。”
他虽然和母亲一样主修国学,连带着对道教佛教文化都有了解,但方归赈回想了一番,抓鬼的道士……他这辈子的确是第一次见。
季听奕脑子很乱,胸口的余痛也还在叫嚣,有点接不上话。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色,此时彻夜的暴雨已经停歇,窗外是一片清晨时分的碧空如洗。
季听奕抿了抿嘴:“你有阴阳眼?”
方归赈:“嗯。”
“天生的?”季听奕声音低些:“还是出生后遇到了什麽事?”
方归赈看出季听奕眉宇中的不自然,很想知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季听奕平日嘴里谎话连篇,此时此刻,扯谎技巧却显得拙劣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而后欲盖弥彰一般问道:“真没人说过你大衆脸?”
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坚持方归赈长得像他一个朋友。
方归赈闻言,实话实说道:“你是第一个。”
季听奕身上的薄被滑落些许,露出的肩颈,称得上十分消瘦。
方归赈看出季听奕不会说实话,索性换了个话题。
他看着季听奕身上的纱布:“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季听奕身上被鬼影抓伤的伤口非常深,再加上胸口的阵阵闷痛,全身没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可他还是说:“不疼了。”
话语间,就像是真的不痛不痒、早已习惯一样。
方归赈昨夜为季听奕处理过伤口,知道那些伤口有多厉害,此时听见这个回答,不禁沉默了片刻。
而后,方归赈问:“那你还能动吗,我做了早饭,我们一起吃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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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奕靠站在厨房门口,静静望着方归赈温牛奶的身影。
可他直到此时,也没有完全接受自己与眼前这个人再次相见的事实。
他知道方归赈历经多次轮回,不可能还记得自己。
所以,他的诸多想法,都是庸人自扰。
两人坐在餐桌边,安静地吃完了早饭。
餐桌上除了牛奶、煎蛋和火腿土司,还有方归赈昨晚拎的中式点心,只是当时被季听奕撞了一下,点心的酥皮有些散了,模样不太好看。
季听奕跟方归赈借了充电线,把没电关机的手机充开。
他打开应用,看到纪明秋昨夜发来的消息,是关于那栋二层小楼的户主信息。
“红鼎北村十三号,登记户主李亚权,建工集团高管。李亚权还有另外的住宅,从他的GPS定位记录来看,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季听奕看完默默收起手机,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向外面的棚户区。
透过玻璃,季听奕面色稍显凝重。
因为他一眼看出,下面这片棚户区有几间房子,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京安市的房屋规划,向来注重正南正北,尽管错落,但方向大致不会有错。
然而下面这片棚户区中有几处房屋,是故意斜着盖的。
方归赈收拾好餐具,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走到季听奕身边,见季听奕面色不佳,刚要开口询问,被季听奕打断。
季听奕问来人:“你还记得,你家窗外的这片地方,什麽时候动过工吗?”
方归赈一边回忆,一边慢吞吞地回道:“……应该没有,这一片住的都是房管所和建工集团的员工,早些年他们不敢私盖,反正就算盖了,拆迁的时候也不算数。后来大部分都办腾退搬走了,只剩下一些已经退休或者不愿意搬走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