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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听见他问我,“这辈子能想起来吗?”
这句话把我的心都狠狠挖了一把,我看着散乱在地上的那些东西,他们穿越了时光,被铺上了一层浅白色的光。
我在那儿站了很久。
十八岁的虞斯在颜承心里那麽重要,好像现在的我挤不进去一丁点儿的位置,无论是我见不到的十八岁的颜承还是我所面对的现在的颜承都不属于我。
而十八岁的虞斯也不属于我。
理科生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对着握不住的另一半醋意横生,惊慌失措。
这天晚上我又去了客房,颜承抱着狗去了主卧,我铺床的时候他再也没有来我的身边晃悠,我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然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就像我希望的颜承不强求刚失忆的我对他産生爱和依赖,我也不能强求颜承对于改变后的我也毫无条件地用全部心意来喜欢。
我希望我能快点想起这一切,把自己还给自己。
也把自己还给颜承。
6
昨天颜承并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去找他。
今天十点我起床时他已经走了,桌子上留着还温热的早饭,我爱吃的牛肉面,打着摊鸡蛋,没有糊。
碗下压着一张纸条--
“二十五岁的虞斯,早上好。”
我盯着纸条怔了小会儿,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我应该是笑了。
吃午饭的时候不知道什麽原因打开了百度搜索,就在历史记录里看见了上一条搜索记录。
应该是颜承搜索的,另一半生气了应该怎麽哄。
因为这事儿我乐了一天,仔细想想颜承真的确实没怎麽哄过我,他通常是被我哄的那一个。
我想体验总是奓毛的颜承会怎麽哄人,就很听话地等他来哄我了。
所以在他开车来接我的时候我没有很惊讶。
然后他毫无新意地再次带我去了上次那个四位数餐厅。期间我敬职敬业地演出受宠若惊但努力维持生气的对象角色。
他话不多,牵我的时候手都在抖,我们入座,桌上摆着两根长蜡烛。
上菜的时候服务生的手也抖了,我眼睁睁看着不鏽钢盖子在我面前滚了一圈,戒指也从里面嗖嗖地滚了出来。
我看向颜承,他一言难尽地用手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远处的服务员和几个端着小提琴的乐手在原地站桩,经理后知后觉猛的将端着小提琴的侍从推了出来。
这个仪式虽然崩了,但没有太崩,小提琴的高逼格音乐还是顺利地从琴弦里流泻而出。
颜承缓了口气,拿着戒指跪在了我的面前。
“二十五岁的虞斯,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后面的我不记得了,持续茫然的我接过戒指,大概是在大庭广衆下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的拥抱很紧,紧到颜承握上方向盘的时候向我吐槽,告诉我他那件外套是半个月工资。
我问他为什麽是这个餐厅。
颜承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虞斯你的记性真的很不好。
他告诉我那是我车祸康複后我们吃的第一家餐厅。
那时候他在陪我散步,走到这里我看见了情侣优惠的广告兴致沖沖地带他进去。
他这麽一说我就想了起来。那时候服务生觉得我们是来蹭优惠的骗子,颜承气得直接把我啃了一口,气势汹汹地问服务员,这麽般配的两张脸,看不出是一对吗?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靠着椅背笑了起来,颜承啓动了小车,然后霓虹灯火映着俗世人烟在我的车窗边依次略过。
颜承低声抱怨,说,二十五岁的虞斯一颦一笑都刻在了他的心里,忘记对方的好的,明明总是我自己。
我停止了笑,转头倚着车窗认真地看他,他轻蹙着眉,坐得笔直,路灯打在他的脸上,铺下一层朦胧的真实感,我感觉到他就在我的旁边,吐出的呼吸都那麽响。
十八岁的颜承我好像也不再奢望了,因为自始至终,他丝毫不改,而我也一直是我,只要他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无论失忆多少次,我依然会爱上彼时眼前的颜承。
“颜承,我们二十五岁了。”
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麽。他将车停在了路旁的临时车道,偏头看向我,眼中盛满了快要装不下的郑重。
“从二十五岁开始,我们还会走更久,走更远。”
“更久是多久?”我问他。
“一辈子那麽久。”他轻轻地说,“我们会一起变老,一起慢慢秃顶,一起慢慢长皱纹,一起把头发全变白,一起死去,死也不分开。”
“然后很多年后别人路过我们的坟墓,会说,哦,他们生前是伴侣。走了很久的伴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