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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斯把装着篮球的网兜往肩上一甩,用无理取闹来掩饰脸上的尴尬,真以为小爷我稀罕你那一袋子糖?人女生送给我一抽屉的我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我只问他你们班体委是谁。
他翻了个白眼,说他就是体委。那袋子糖被他一把薅了过去,糖在袋子里撞出了几声脆响。
我想了想,还是在口袋里摸出了几颗薄荷糖。
他一声嗤笑还没散去,我补充道,“我给的。”
他接过那几颗薄荷糖,朝我挑了挑眉。
我说,“圣诞快乐。”
他把糖塞进了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根粉色的伞柄状的糖果,朝我灿烂地笑了一下,“我给的。”
我看见他倒着退向教室,提着糖果的手朝我挥了挥,于是装着糖果的袋子砸在了他的脸上,而他的笑容明媚,窝藏了整个冬天的和煦暖阳。
“圣诞快乐。”
颜承那个时候长得真的很好看,白皙的阳光在浅浅的橙色光线里轮廓都透明,像被勾勒了边角的琥珀,光芒被困在那一双线条都完美的桃花眼里。
我很想多了解那个少年一点,他一如既往傲娇,一如既往热烈灿烂,大笑的时候肆无忌惮,有着无人能挡的光芒。
回去后我把糖果塞进了颜承的手里,那时候他正在做饭,他系着围裙,对着一锅糊掉的肉束手无策,满头大汗。
但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定的油烟味,我从背后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圣诞快乐。
他显然是愣了那麽一下,低头摊开掌心,然后猛的擡头看向我,眼中的喜出望外大概会让十八岁的虞斯开心很久。
因为被人在乎的感觉很好。
但是二十五岁的虞斯不开心,他不想他获得的所有被爱仅是基于一个他压根从未认识的以前的他身上。
他没意识到我的失落,围裙也没摘关了火就凑上来吻我,我环着他的腰,最终我们用接吻吃掉了那一整颗糖。
那颗糖好像裹着发情剂,我们在满屋子的爆炒肉丝的香味里摸进了卧室。
后来颜承告诉我,他真的不爱吃薄荷糖。
“那你干嘛要收?”我轻而无奈地笑了一下,嗓子由于干哑变得有点沙了。
他用手捏着我的后颈,回答,“我觉得糖怎麽样无所谓,重点是谁送的。”
“虞大冰山连女生送的糖都不要,结果特别给了我两颗,我多特别。”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当时只是因为他的幼稚和傻气而被愉悦了,况且我屯了两大袋薄荷糖,那是我用来避免上课睡觉的。两颗糖对我而言算不了什麽。
但我如果说了,今晚我可能又要睡客房了。
5.
今天我的企划稿修改了三十次。我很想像颜承一样骂出一声傻逼,可是我不能骂,因为上司端着咖啡在我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用他慈祥的笑容把我的怨气火火堵了回去。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我推开门,客厅还是一片漆黑,我打开灯,看见颜承抱着一个旧书包,蜷在沙发里睡得正好。
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旧校服,手腕和脚踝露出大截,暴露在空气里。我对他的古怪行径很疑惑,但还是轻手轻脚扯出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上司龟毛而窝起的烦躁终于被往下压制了那麽一点,我就势往地上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颜承的硬挺五官在灯光下映出分明的光影,长睫的影子在眼下摹画出一层阴翳,呼吸轻而绵长,软得让人想掐,特别可爱。
于是我低头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没直起腰,就被他圈住了脖子。
“回来了?”他的声音里有惺忪睡意。
我点头,问他有没有吃饭。
“还没有,你也没吃吧。待会儿点外卖,我先给你看些东西。”
我看见他拿出了数学课本,拿出了足球,拿出了两张照片,还有三颗薄荷糖。
我就坐在地上看着这些对我而言太过于陌生的东西,我知道这些东西属于谁,但我不想直面他们。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想起来好不好?不要太着急,我会想起来的,颜承。”
“讲给你听,你会快一点想起来。”
“不着急。”
“我想你快一点想起来。”
“那你是想他了吗?”
“他一直都是你。”
“可是我不记得了,我不认识十八岁的虞斯,我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我觉得我--”
我不知道怎麽去形容这种憋屈感,就好像十八岁和二十五岁的虞斯是两个人,而无论是那个颜承都好像没有更喜欢我多一点。
那是我第一次对颜承发火,我想不起来和他都争吵了一些什麽,但是他最后看我的眼神里挤满了疲倦,有气无力地躺回了沙发,叹了口气,“那你什麽时候能全想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