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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旁边很久没说话的贺嵩乔这时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神色平常,似乎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痕迹。他说:“今天是戒之过生日,他航班晚点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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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戒之尽量让自己在酒桌上多吃几口饭,这样才不会扫了大家的兴。但是他本身实在是没胃口,吃多了就想吐,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只好借口上厕所走到包房外面来透透气。
外面站着好几个人在抽烟,秦戒之穿过缭绕的烟雾,不经意间吸到了几口二手烟,然后经过这些人走出去,走到飘着微雨的街上。
“呼……”秦戒之呼吸着室外清新湿润的空气,堵闷的胸腔终于好受了一点。
西陵尚且是微雨,而北寰却已经是暴雨了,甚至影响了飞机航班。贺慎安能赶上这个生日宴吗?秦戒之拿手机查着北寰飞西陵的航班时间,悲观地估计他哥大概率是赶不上了。
“可恶。”秦戒之蹲在潮湿的街边,怨恨般地喃喃自语。他想要拿手机给贺慎安打电话,却还是不肯就这么打过去——凭什么要主动给他打啊,明明是他赶不上自己的生日宴啊……
“生日宴。”秦戒之没滋没味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自嘲般地笑出了声——什么生日宴?他哪里有生日啊?今天只不过是他被贺家领养的纪念日而已,又不是真的生日。
秦戒之越想越觉得痛苦,他蹲着抱住自己的头,暗骂一声:“操……”像他这样的人,连自己几月几日出生的都不知道,更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过生日——
“操。”秦戒之一下子站起来,焦躁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发泄口来发泄满腔苦闷。在街边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最后在经过一个小报亭时停下脚步。
老板从报亭里探出半个身子,问他:“想买什么?”
秦戒之犹豫半晌,没回答他。
老板还挺有耐心的,看他是个学生模样,就又问他:“买报纸,还是买杂志?我这还有漫画书,你要不要买几本看看?”
秦戒之咬了一下嘴唇,虽然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买包烟。”报亭除了卖报纸,还卖香烟。
老板还挺意外,把他的模样打量了一遍,怀疑道:“你成年了吗?”
今天刚成年的秦戒之点点头,朝报亭里一指,说:“就给我拿它。”
他指的是一包登喜路,老板转身把烟拿给他,接着揣度着问他要不要再买个打火机?他一看这个少年就像是第一次尝试抽烟的样子。
秦戒之刚要说好,边上就来了个人,朝报亭里说:“老板,买瓶矿泉水。”
这声音在耳边再熟悉不过了,秦戒之在画室里听了两个月,怎么会听不出这是陈彦徽的声音呢?他转头看人,而陈彦徽也转头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陈彦徽扶着一架公路自行车,穿一身黑色的骑行服,头上戴着个深蓝色的头盔。微雨的天气,他的骑行眼镜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这会儿被他用手一抹,就全掉了下来。“好巧啊。”他说。
“巧吗?”秦戒之一看到这个人就来气,加上这会儿本来就心烦,于是对陈彦徽没什么好脸色,说话也很阴阳怪气。
陈彦徽骑了好几公里的车,情绪比较高涨,所以尽管和秦戒之经历了上次的不愉快,但这会儿仍然愿意笑着和他说话:“我可没跟踪你,别把我当变态啊。”
秦戒之知道他喜欢骑行,所以刚才意外碰到他的那点怀疑已经消散了,这会儿也觉得挺巧的。但是上回他们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几乎等同于撕破脸了,这回再碰见,秦戒之难免觉得尴尬。
陈彦徽见秦戒之半晌没说话,就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主动挑起个话头,说:“来买烟?”他早就看见秦戒之手里拿着一盒香烟。
秦戒之吝啬地“嗯”了一声,别的一个字也不稀罕和这个人说。
陈彦徽被他这爱恨分明的态度给弄得没办法,只好继续演独角戏般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抽的还是登喜路,这烟可不怎么常见。”
“我没抽过烟,今天想试试而已。”秦戒之淡淡道,倒是没有显得很不耐烦。至于为什么买登喜路,是因为他以前总是看见贺慎安抽这牌子的烟,所以就想要买来试试是什么滋味。这个原因挺私密的,他就没有告诉陈彦徽,也不想告诉他。
陈彦徽点点头,问:“你看起来有烦心事?”
“……”秦戒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人看穿了,焦虑地叹了口气,然而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简单和脆弱,就色厉内荏地说:“最烦的就是看见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