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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毛茸茸小辈跟着领首的酥饼,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神情清一色地虔诚,裴容一时云里雾里。
跟着狐族一道前来的还有花璃,此时不知道为何如此大阵仗,也跟着一跪。
以往“剑仙”的称呼都是仙门对个别大剑宗的尊称,但是狐仙同剑仙可不同,等于是行走的狐族信仰,拥有的灵力深不可测,降世之意义,也自然非同凡响。
仙册大历有载,初任狐仙以神力开青泽山,佑狐族生息,此后狐仙之灵代代相承,在不同的九尾狐身上展现。
他们这麽一跪,像是一堆雪团子簇拥着裴容,令行经的宣于家弟子也纷纷驻足一观。
“你们先起来。”裴容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轻易跪着,我着实受不住。”
酥饼扬着脸说:“狐仙受得住。”
他的目光旋即落在裴容拎着的虚尘镜上:“这面镜子就是证明。”
狐仙(二)
在酥饼的施法之下,虚尘镜陡然扩了一倍大小,而后在衆人眼前碎成了散渣。
下一刻,裴容眼前已经不再是宣于家中的庭院,而是一处山间瀑泉。
水瀑直流而下,沁在瀑泉底的,是位盘膝而坐的男子,他半.裸着身体,任由有些汹涌的水泉沖刷,眉峰拧出了一个“川”字,唇色越来越淡,好似下一刻就要由这瀑布掀出几丈远。
不过这人显然不是头回经受这样的锤炼,纵然清瘦,但是偏有一股韧性,无论如何磨洗都未挪动分毫。
不过眨眼间,几乎将他包裹其间的水瀑由一阵灵力激蕩而开,掀开了一道水帘,自空处飞扬而出的,正是一道剑影。
剑影蕩开了几重浪,随即跃出瀑泉的是他的佩剑。
长剑击穿剑影,一啸惊天,银光泛泛。
“阿彻!”
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赤脚踩过瀑泉流入的水池,一把搂住还未从全神贯注修炼中走出来的修士。
这位叫“阿彻”的修士凝眉道:“都湿了。”
虽是语带责怪,却一点儿都没将人推开,顺手掐了一诀,将人身上的水全除了。
裴容只瞧得清修士的脸,却瞧不清这女子的。
说来奇怪,无论是瞧得清还是瞧不清,他都觉得这两人莫名熟悉。
甚至听见他们的声音,都能给他一种十足放心的感觉,令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困在了某处。
且听那女子接着道:“阿彻,你的大剑魂修成了,今日可要好生庆贺一番!”
阿彻道:“这是身为宗门弟子的应尽之务。”
女子虽然面容不清,但眉眼间的笑意掩藏不住,声音也像是淬了甘泉,十足干净动听:“什麽应尽之务?厉害就是厉害!”
说罢还刮了下阿彻的鼻梁。
阿彻将人横抱而起,免得女子衣裙上再次沾上水滴,似是担心这水中寒气伤及心上人。
但是他虽因夸奖耳根泛红,面上却是一派板正。
女子信手拨着他的长发,长睫微颤,道:“我本是不想打扰你的,可……”
“可是应了那句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二人异口同声道出八字,此时这修士的脸再也板不住,眼底都是温柔:“哪里打扰?有圆圆陪着,许多事都不那麽难了。”
“你这话说得好,我爱听。”
他怀中的圆圆眼中含光而笑。
阿彻跟着唇角漫出笑来,不过眨眼间这心上人就变了脸。
“可是你该罚!”
阿彻一时间一头雾水,不知自己是踩到了什麽禁忌。
圆圆擡手指着他的鼻梁骨:“你呀你,没察觉到我们有儿子了!”
“啊?”
阿彻面上飘忽过一瞬的迷惘,遂亲自把脉。
本还尚算是平静的面容上一时又飘过欣喜,和着他方才的糊涂,煞是精彩。
“裴!元!彻!”圆圆扬声一唤,“我们有儿子啦!”
裴元彻步子轻巧又安稳,抱着人落脚在了山间一方竹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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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裴容也觉云里雾里,这一声“裴元彻”却尤其震耳欲聋,直接将眼前二人的身份给掀明了。
而这竹舍分明同他先前在桃林所建极其相似。
一时间他越发有种强烈的直觉,从未有过的猜测在心底浮沉,好似一个漫长的梦境即将苏醒。
仙门人人尽知元彻大剑宗和“修界妲己”徐圆圆结为道侣,却不知元彻竟然姓裴,二人还有一个“儿子”。
裴容的太阳穴隐隐掠过针刺般的痛来。
不远处,裴元彻和徐圆圆的交谈仍在继续。
“我还没想好我们的儿子叫什麽。”徐圆圆说,“等他出生,你一定要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再想名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