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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独身一人,我不会允。”
慕景栩心下闪过了一丝不安,他说得不容置疑,但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裴容的任何决定。
明明今时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连自身都保护不了的弱者,然而他仍然觉得无助,仍然觉得行将失去最为珍视的人。
偏偏又是在淩云顶,偏偏裴容还是那万般无奈的神情。
探雪剑複归裴容之手,他心中强震忽然落入一方平静当中。
他不能那麽轻易地离开了。
先前他分明郑重地在心中做了决定,不再辜负这一次重归于世。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只是……
退无可退。
瘴气几乎要占满视野,仙船被瘴气环绕,姚宗弟子啓了仙船之上的另一道阵法,护船上之人的安危。
船上的一衆修士无力同九头蛇正面相对,只见瘴气中裹着剑光,已瞧不清那些修士还在空中同蛇身和沈沧玉缠斗。
而在高空之上的人,彼此之间也近乎看不清彼此。
裴容镇定下来,但见到慕景栩眸中坚决,心下有些不忍。
如果这又是此生最后一刻,也只能说命有千回百转,却始终绕不开一个恒定的圈。
淩云顶,既是原点,又是终点。
于此处,生死无界。
“景栩,你要等我回来。”
裴容探出一手,轻捧起了慕景栩的脸庞,淡印下的一吻沁着一丝决绝,既是出乎慕景栩的意料,也是出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裴容转而眸中含笑,其身却如同镜花水月,一道澄澈的剑影掠过慕景栩,渊越剑便不听他使唤,携他落于仙船之上,此后他再也无法离开巨船之身。
赵洵宁道:“裴容之剑同你的佩剑本就是同一块玄石所造,彼此相连,倒是更容易行控剑之术。”
他看着慕景栩缓缓起身,拾起了身旁的渊越剑。
“师尊向来能御渊越。”慕景栩道,“是我疏忽了。”
“你……”
赵洵宁眼见慕景栩眸中泛起赤色,那赤色同凤天毓并不相同,令他心头一紧。
慕景栩微合双眼,方才他还在想,如果这真是此生最后一刻,如此他也甘愿。
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失去至珍之人还能茍活的甘愿。
转眼间提起渊越剑,掀开了重重瘴气,落入了顶空的沉雾之中。
凤行雨道:“慕景栩,你等等啊!”
他同赵洵宁都召出剑来,随慕景栩离开了仙船,紧跟九头蛇而行。
——
九头蛇乘风前行,仙船载着衆人,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飘浮于空。
现下不仅是惜明山地界,整座南州城都落入了一片幽沉的黑暗之中,浓雾翻滚之中,火星四溅,地下之力将地表撕裂开条条深刻的裂痕。
不多时,慕景栩已追上了九头蛇,但是裴容却未现蹤影。
赵洵宁和凤行雨紧追而上,同上空的九头蛇人面对峙了一阵。
凤天毓回转灵力,化出凤凰真身,引百鸟怯除瘴气。
片刻过后,只见淩空中一道剑影逐渐成形,那同先前自大祭之阵中所生的剑截然不同,无论是探雪剑还是归渺剑,此时都落入了那剑影当中,与之融为一体。
那剑影恢弘,周折数道之后竟然生出了朵五瓣莲来,莲心中浮出一道翩然人影,扬起的剑光似有世间最强大而温柔的力量。
裴容手握探雪剑,踏风而行。
百鸟长翅旋空,彩羽如织,成百上千聚集在一起,终成剑仙登顶的阶。
探雪惊起数道剑光,九头蛇口中喷出浓雾,浓雾凝成道道水柱,试图拦下持剑之人。
沈文竹于此时击退瘴气,重使天鹰剑,一剑刺中了蛇尾。
裴容灵活游移,避过道道险阻,再次同沈沧玉平视,手中之剑斩下了离沈沧玉最近的人面蛇头。
一时间,沈沧玉手中之剑同探雪僵持,他说:“你看到城下了吗,阿容?”
“那本就是该归于淩云顶之上的魂灵,此举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
他们手中剑法相似,几个起落间从来分不清胜负。
“既是如此,又为何伤及无辜?”
裴容收回探雪,身后却新起了一道剑影。
“大剑魂。”沈沧玉叹息了一声,“阿容,凡事不可逆,我也尽力不伤及无辜。”
裴容身后的剑影横斩而去,他的身影几近在这一瞬间消失,複现之时,已经将探雪刺入了中心人面的血盆大口。
长剑抵住血盆大口,但其间一个尖牙已然嵌入了他的臂膀。
看来是很难全须全尾地解决这庞然大物了。
他斩下蛇头,臂膀也齐根而断。
“剑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