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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魂灵展出了本形,长袍广袖的模样,只不过袍袖中的手散成了流光,同古树的枝条相连接,令人感觉树是他的一部分,或者他是树的一部分。
方才还攻势凛然的巨手彻底散落了一片,叶归叶,藤归藤。束灵锁一时间也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古树的树灵吗?”
“古树树灵长这样吗?”
“不能长这样吗?”
“是不是什麽厉鬼附在树身上了?”
“……”
沈莫白领着的一群小弟子叽叽喳喳了一阵,又忽然同时沉默下来。
裴容望着此刻出现的魂灵,总觉得有几分面熟。奈何他识人记性不见得好,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不是过往碰过面的人。
这位魂灵兄显然脾气不怎麽好,沈莫白还準备尝试同他交流,刚跨出一步就被一根绿藤打出了条血痕。裴容心下一紧,下意识伸手,将慕景栩拢近了些。
飞凰将窜动的藤枝逼退,但木草生长尤其旺盛,即便惧怕火光,也能团团将飞剑包围,颇要费些功夫才能全身而退。
而新生的木枝自四面八方涌来,几近淹没原本就熹微的天光,下一刻仿佛就要将衆人生吞进绿浪褐木的漩涡当中。
沈宗弟子或远或近地叫喊了几声,其中相似的字眼就是:“到上面去。”
裴容对着慕景栩和凤行雨点了点头,将新剑召出。三人旋即御剑而起,疯长的藤枝紧随剑尾,但在临近屏界之时,忽地停止生长,僵立在了高处,愤愤不平地冒出几片叶子来。
沈宗弟子不一会儿也御剑飞上了高处。
俯瞰而下,穷追不舍的长藤齐齐抵达至了同样的长短,有节律地缓慢摇摆着,但不一会儿又缩回了樱仙木林之间。
此时暮色垂临,微风徐来,晃动得整片木林隐隐泛起的青色萤火都挪动了位置。
“求救令变向了。”
裴容捏着的求救令再一次燃起金光,转向了与先前完全相反的方向。
不过他话音落下之时,四面飞来了一堆新的求救令,到裴容跟前像是在安静地排着队。
不仅沈莫白心中疑虑更添几分,连凤行雨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了。按理说,剑仙再怎麽可靠,此时灵力也不见得多麽高强,这麽多修为不错的仙家子弟杵在这儿,求救令却一律忽视。
他头一回体会到了存在感的低微。
裴容自然不能一口气接下这麽多求救令,啓了个小法盘抵挡了求救令奔来的热切,然后偏头问凤行雨:“三公子,如何分配啊?”
所谓正道门派,再怎麽装模作样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何况目前的情形,他们这伙儿人跟要被剥丹的一衆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凤行雨知道他意思,清了清嗓子说:“我看均等分一分吧,来,我这拿两个,你这再两个……”
“剥丹之人不可能有这麽多。”沈莫白一面留神着裴容啓的法盘,一面道。
慕景栩问:“既是有四十六个驻点,为何不可能?”
沈莫白说:“驻点只是可能出现的地方,但同时啓动四十六个传送阵,实在太耗费灵力了些,并不利于……”
他此时不想说出“剥丹”两个字。
另外一个小弟子补充道:“是啊,况且我们之前总共见到的,至多也不过十来个人,其中或许几次都是同一个人呢。”
裴容掂量着手上求救令的重量。
他们正关心着剥丹人的人数,而他觉得更奇怪的是这求救令的数量。
这麽多手持求救令的修士都进入了樱仙木林?还是说这年头得求救令十分容易?
不待衆人多加商讨,方才还在缓慢游移的林间萤火忽然在树顶飞速乱窜,最终跃过树顶,飞至高空中,瞬间彙聚成了条条光河,又蜿蜒勾连成了数张巨网。
这还有完没完!
裴容此时不再结法盘,转掐自己擅长的剑诀,但是好巧不巧,妖丹忽地又运气不畅。
岔气,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敢强行运气,所以他只能借着身形游移,御剑暂避张张青网。
就在这麽一会儿,原本高高低低聚在一团的衆人很快散落在了四处。裴容仰面落在了一方树顶上,只见天空中各色剑光飞来窜去,最夺目的是凤行雨犹如烈火般的飞凰,但他更在意的是能同探雪散出同样剑光的渊越。
两道剑光越飞越远,最后倏忽隐落在了樱仙木林的边缘。
此时的樱仙木林又陷入了寂静当中,还能听到虫鸣之声。
裴容拾起剑,坐正身子,握上一根粗藤借力,又几个轻跃,落到了林间泥地之上。
此时林野之间并未有任何青色萤火的蹤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