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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冷静得有些不近人情地说:“治不治,要早点定,我想办法提前安排床位。”

张大海清了清嗓子,想表现得镇定一些:“医生,你跟我说老实话,还……还有多久?”

“我们跟病人说的都是老实话,”医生缓了缓,继续说,“不治的话,半年吧。”他想必在这里跟很多病人说过类似的话,也面对过很多种不同的反应。就像院里的这几棵香樟,看着病人们进进出出。生死离别,新芽落叶,都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没有谁是特别的。

“治的话呢?”

“恢複得好的话,能撑三年。”

张大海有些犹豫,额头开始冒汗。他擡起头,看着窗外的樟树发呆。他听说过这几棵树的年纪,据说跟他差不多大,但它们此刻意气风发,枝繁叶茂,直挺挺地立在不远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感觉它们还能活很久很久,而自己……刚才医生说,恢複得好的情况下也只能撑三年。

医生等了几秒,看张大海还在发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决定了吗,治不治?”

“治……治治,得花多少钱啊?”

张大海还是想活的,他在人生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死,素平走的时候,跟天塌了一般,但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活着,好好养大三个孩子,不然拿什麽脸去见素平。这麽多年过去了,孩子大了,日子悠閑,虽然不奢望能老树开花跟金枝来个黄昏恋,但多少已经感受到一点儿岁月静好的味道,偏偏这时来这麽一记重拳,让他等死,那可不行,死乞白赖也得活啊!

“换肝,保守估计三十万,反正……是个持久战,要做好心理準备。对了,你有子女吗?”医生翻开会议资料,看了起来,是送客的意思。

子女?

张大海当然有子女,不然他逢人就嘚瑟的啥呢?

他不但有,还有三个。这个年代,有三个子女的家庭并不多见了。

张大海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大女儿张小云,拿着电话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估摸着当老师的张小云现在应该在上课。

张大海猜对了,此刻的张小云的确正在给学生上课,他就算给她打了电话她也一定不会接。她正拿着课本,在课桌间来回走动,大声念着:“商鞅变法的措施,第一是承认土地私有,允许自由买卖,第二是奖励耕战……”

张大海以前偷偷去五中看过张小云上课的模样,回来以后在小区里嘚瑟,说,我女儿上下五千年什麽都懂,国家公办学校的老师,以后桃李满天下。

张小云气质温婉,是张大海最引以为傲的孩子。她三十出头,是花岩区第五中学初中部的一名历史老师,国家编制,不像他张大海,百味倒闭的话,他就只能在家抠脚。她的人生轨迹完全符合张大海对她的期望,中学是一中毕业的,成绩名列前茅,高考填志愿时,原本有机会上更好的综合类大学,却想也没想就报了省城的师範大学,一来目标明确,要当老师,这个世界上最体面的职业就是老师,谁不读书呢?二来学费低一些,每个月还有生活补贴,张大海只用管她的学费。她几乎没怎麽让家里操心过。

二女儿张小穗比姐姐漂亮,像素平却又不完全像,她更跋扈嚣张,是一种侵略性很强的美。每次张小穗回家,街坊邻居无一例外都要夸“小穗越长越像她妈,漂亮”。她在飞歌KTV做前台,下午四点上班,负责接待顾客,帮他们安排房间,忙的时候还要帮帮服务员上果盘。都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张小穗却不如姐姐张小云省心,打小就不爱读书,不让干吗就偏要干吗,中专毕业以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飞歌”是她待得最久的单位了。这工作在张大海眼里也不体面,每每有人问起,他就说:“哦,小穗啊,在‘飞歌’当财务。”张小穗懒得戳穿他,她清楚得很,对付张大海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正面刚,是刚不过的,毕竟那是她老子,更何况她心里有“鬼”,偷摸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名叫高强的四十开外的男人,这要让老头知道了,高低得有一场恶战。

张大海把通讯录滑到张小穗的名字,琢磨着是不是得通知一声,再由张小穗当个传声筒讲给张小云。他总觉得张小云不算亲近,可能跟她老师的身份有关,总是隐隐约约有种疏离感,或许她们姐妹之间聊起来更痛快。但想想,算了算了,也罢也罢,告诉她有什麽用,一个KTV的服务员,打临工的,说让滚就得滚,正经工作都没有,能对付得了癌?

这时,高强刚好来到“飞歌”,假装顾客憋着嗓子对张小穗说:“小姐,我要一个大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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