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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逯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你走后,我就把它当儿子来养了。”
他把一碟举起,狗人俩相依偎。
“现在,我可是孩他爹。”
那么谁是孩他娘,自然不言而喻。
他笑时清风荡漾,在他的笑意里,灵愫后知后觉地感到满意。
八年弹指一过,如今,她与蔡逯,终于发展成了她最想发展的那种关系:
是即便不谈情爱,也会对彼此知根知底,无话不谈,玩得到一处去的好友。
所以她并没计较孩他爹孩他娘这事,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倒反天罡。”
蔡逯脸上的笑意更深,朝她张开怀抱。
“欢迎回来,易老板。”
灵愫却只把花束往他怀里一丢,并没与他拥抱。
“拿好我的花。”
*
落座时,蔡逯犹豫了下。
他这一犹豫,让阁主猛地神经紧绷。
一个是她的挚友,一个是她最得宠的情人。俩当事人呢,又将对方视作最危险的情敌。
眼瞅着,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可蔡逯当真只是犹豫了下,随即就坐在了一个离她很远的空位置。
有点意思。
灵愫的视线不由得追随到了蔡逯身上。
她迫切想了解这些年,蔡逯都经历了什么事,所以让褚尧跟谢平换了下位置。
褚尧黑着脸,谢平却受宠若惊。
看起来,蔡逯过得一帆风顺。
挺好,但却让她觉得上天不公平。
这是种很微妙的心理。
你武功尽废,不断失忆,以为是到了年龄,就必须迈过一道坎,以为上天对谁都是这么严苛。
结果,人家的命看起来是那么好,日子是那么顺遂。不患寡而患不均,倘若上天真是那么不公平,但她可能就又要去怒骂上天了。
可谢平却说,从来不是那么回事。
待再听完,灵愫震惊得不轻。
蔡逯的这八年,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惨上加惨。
惨到就算是乐观如她,倘若代入蔡逯的角度,也会累得喘不上一口气,早被磨灭了对生活的热情,活得憋屈。
天子的猜疑与敲打,突如其来的天灾与人祸,家族的动荡与生意的寒冬……
好像能想到的所有悲惨事,都被蔡逯经历了个遍。
心里到底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估计只有蔡逯他自己清楚。
灵愫抬起眼望他。
现在,他被围在众人中间,笑得自然,令她完全看不出,他曾被生活狠狠压榨了那么久。
蔡逯变了太多。
她能感受到的最直观的是:他已经长成了她欣赏的模样,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倘若如今,他还像从前那样,一见她出现就来死缠烂打地闹,一见阁主陪伴在她身旁,就狠狠破防,那她一定不会有任何触动,甚至还会鄙夷地踢飞他,嘲讽着:蔡逯,你毫无长进。
可如今,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成熟内敛。在了解他的过往经历后,她更加欣赏他的乐观与自信。
蔡逯,仿佛活成了第二个她。
他太像她,也太了解她。
这么多年,再回到盛京,她本以为这里将不会再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不会再有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她以为,再回到盛京,她会无从适应,会被繁华耀眼的都城排斥在外,贬为异乡客。
可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
盛京仍旧记得她,她仍旧对这里感到亲切。
蔡逯做好事,却把功德加了传闻中的那个“易老板”头上。而“易老板”,从未远去,永远在这里活得精彩。
蔡逯极其聪明,早就猜到在未来某一日,她会重新归来。所以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个她一定会喜欢的惊喜。
比起那束花,“易老板被记得”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大菜”。
易灵愫想要被记得。
这是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欲望。
她行事低调,但却想被记得。
不想百八十年过去了,她的所有都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易灵愫想要被记得。
这个欲望,甚至连阁主都不知道。
但蔡逯却猜了出来。
兴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灼热,那边,蔡逯朝她举起酒盏,点头示意。
紧接着,他喉结滚动,将烈酒一饮而尽。
有意思。
灵愫回了一杯酒。
这八年,她专心练武,对时间流逝的感触不深。因此从人生履历上讲,她的确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而蔡逯,是实打实,真真切切,踏踏实实地过了八年。他的人生履历,完美匹配起他的年龄。
所以论阅历,她并不如他。
他揽过烂透的生意盘,重新逆袭。在他手里,蔡氏一族的名声比从前更响亮。
他精通权术,能顶着帝王的猜疑,带领家族功成名退。
他不再发疯,不再斤斤计较,不再纠结于过去的旧账不放。
他把全新的他,展示给她看。
这副模样,正是她一直期待看到的。
所以,如果能把全新的他,再次折磨得不像人样,那该多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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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事,这章字数少点。
本周会完结,辛苦大家再追更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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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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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想过这方法的可行性。
但,也仅仅是想想。
人的本性很难改。
尽管此前她已经告诫自己去享受,而非去发泄。可现在,当真的对谁起了点兴趣,她那些阴暗想法又不受控地飘了出来。
再等等看吧。
谢平给她剥着虾蟹,“姐,有哪道菜不合你胃口么。你怎么都没吃几口菜呢。”
她的心绪忽然变得乱糟糟的,搪塞谢平说早已吃饱了。
饭局里的人,有她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有她的情人,有认识的和不太熟识的……
隔了八年,总觉与他们之间,始终隔了层山峦,迈不过去。
灵愫漫不经心地问谢平:“闫弗呢?怎么没听你说他的消息?”
谢平的笑意僵住。
他朝她倾了倾身,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病死了,在你去苗疆的第二年。”
病死了。
灵愫心里咯噔一下。
耳边谢平滔滔不绝的话开始变得很模糊,她不由得回想起八年前的某一日。
彼时她急着拿到闫弗的调令,要去苗疆,虽说之后没顺利去成,因为她前脚刚从闫弗那处离开,蔡相后脚就叫住她,说蔡逯已经病得很严重。
跟闫弗做完的时候,日头正盛,耷拉着的帘子挡住了日光,也让屋里朦朦胧胧的,像是踏进了一场淫.靡的梦境。
他倚着床头,半躺在凌乱的褥子里,披了件堪堪遮住重点的外衫,手里挑了根长杆烟斗。
屋里的气味不算好闻,她想开窗通风,闫弗却不让。
他说,屋里有他们欢好后的气味,好闻,闻着就爽。
她就笑着回,既然这么喜欢这味,那干嘛还要抽烟,混着闻,也能让你更爽么。
他说,反正是贱命一条,死不了人。
她很讨厌听到这种话,就夺过他的长杆烟斗,在他的锁骨处,烙下一个烟疤。
他并没计较。
他要她记住他。
可惜她转头就忘,就算中间不失忆,也不会记得他。
那次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如今再问起他的近况,她才慢一拍发先,原来那一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闫弗这疯子,若是死在任务上,被对方反杀,他并不会遗憾,反而会觉得死得其所,起码这死法还带点英雄色彩。
可到最后,他却病死了。
病死是很痛苦的。因为病人最没尊严,活得最不像人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