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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觉得自己很八婆,如果问的话,陵愿会不会回答呢?
没准是一张有特殊意义的照片。
费锦程虽然智商不高,但情商还可以。就将这疑问咽进了肚子里。
到校门口时,和平手放学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些家长在门口等着了,高一高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陵愿睁开眼,发现是顾翕问他:这两条领带哪条更适合中年骚包大叔?
陵愿那时睡着了,过了一会,顾翕自说自话的说:买一送一,我就都买了。
陵愿恍惚间想起来,下星期是顾云开的生日。
他以前年纪小,只知道每次顾云开生日,母亲都会格外重视地挑礼物,然后他们会去高档的餐厅吃饭,只有四个人,那时他会觉得,画面看起来像一家人,好像顾云开是他的父亲一样。
后来这个习惯一直保存到了他长大,母亲依然会精心打扮出席,有时送礼物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而顾云开则开怀地接受。陵愿回到家已经天黑了。
一进门发现,只有顾翕坐在客厅,盘着腿吃草莓。
“咿,回来了。”
他嘴里还塞着半颗草莓,电视里放着一部搞笑综艺,时不时传来笑声。
“给你留着饭,还有土豆炖牛腩,快洗手去吃饭。”
顾翕像个家长一样说道。
但陵愿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家长,而是捧在手心里的小妻子。
陵愿点点头。看上去怪乖巧的,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狗崽。恰好击中了顾翕的弱点。
在陵愿去洗手的那几分钟里,顾翕觉得嘴巴里的草莓都不甜了。
他突然丧气地走下沙发,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但脚步就已经出卖良心的走向了陵愿所在地。
陵愿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倒映出顾翕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像背后灵。
顾翕故意卖萌。
“Z大好玩吗?有没有漂亮小姐姐?”
陵愿洗掉泡沫,关上水龙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和手。
顾翕就入迷似地看着他一样样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琐碎的事情放在陵愿身上变成了一种别有深意的暗示。
陵愿走到门口,带过来一阵洗手液的香味,干净的,充满了树叶清香。
他比顾翕要高半个头多,此刻微微低下肩膀,明亮又深邃的眸子好像黑宝石袖扣,昂贵又让人又想要购买的冲动。
但如果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就简单了,就像他给顾云开挑礼物,只要买贵的,越贵越好。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顾云开曾经说过,他很想要顾翕可以画一幅画送给他,画什么都好。
那时顾翕上小学,像个自闭儿童,在学校里格格不入,顾云开担心他的心理状况,给他请了心理疏导师,那个心理疏导师就让顾翕画画,试图从画里解剖他的情绪。可是顾翕却从不合作,拿着笔可以发呆好几个小时。
一连几次都没有成效,顾云开就在一个夕阳如火的傍晚抱着他回家,路上还给他买了一串棉花糖。
他说:舅舅生日快到了,小翕送我一个礼物好不好?”
顾翕手抖了一下,眼里露出害怕和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送顾云开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顾云开就继续抱着他,一边走,一边说:小翕送一幅画给舅舅吧,从来没有人给舅舅送过画,好难过的。
其实是骗人的。后来顾翕早别墅的储物室里,看到好几幅名家名画,比他画的那个扭曲又丑陋的图案不知好多少倍。
顾云开真是个大骗子。
顾翕心里头骂。
“哥哥又不穿拖鞋了。”
他突然听见陵愿轻声责怪。
低头,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脚趾头。
刚想说“要你管”时,就被少年拦腰抱了起来。
“哥哥晚饭吃饱了吗?再吃点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脚步笃定地抱着顾翕往饭厅走。
第二十四章 秋天的池水
顾翕一方面很享受陵愿那种百依百顺的语气,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狗崽崽像在把他和陵和和并为一谈,心里头就有了不满,似乎想要在陵愿心里争个一二地位。
但他不会问,要是我和陵和和掉进水里,你救谁这种老俗套的问题。
但他还是嘀咕了一句:“你不要抱我,我自己走!”
还象征性地动了动脚。
换来陵愿一声轻笑。带着鼻音,像是看穿了他言不由衷的把戏。
他将顾翕放在椅子,又去客厅拿了拖鞋,顾翕盘着腿坐起来,敲敲桌子,怪异地说道:“你这种吃饭要人陪的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陵愿坐下来,说:“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
亏他还有脸皮讲这种话。
顾翕火上浇油,说:“娇贵!”
陵愿夹了一块牛腩,喂给顾翕,顾翕瞥了对方一眼,不甘不愿地张嘴吃掉了。
在顾翕的记忆里,他小时候能吃饭就是极幸福的事了,顾安月为了保持身材,常常一天就吃一餐,还是清水煮白菜,或是沙拉,她正常的时候还好,会给顾翕点外卖,但发起病来,就不顾顾翕死活了,有一次顾翕饿了一天一夜,实在受不了,在顾安月的化妆台盒子里拿了十块钱去买包子吃,他还记得那个包子吃进嘴里的味道,青菜馅儿的,是甜的。
后来他跟着顾云开走了,顾云开会按时给他零花钱,从来不让他节衣缩食的生活,校门口的早餐店也有包子铺,顾翕有时候也会去买包子,各色的早餐香气扑鼻,精美奢侈,但是他再也没有吃到过带有甜味的包子了。
原来包子是那么容易厌倦的食物。
顾翕一手支撑着下巴,看着陵愿,问:“你吃过菜包吗?甜甜的菜包?”
陵愿露出一个略带思忖的神情。
“因为唾液淀粉酶的作用,所以包子会有甜味。”
“……”
顾翕翻了一个白眼,他干嘛和一个高中生讲这种话,难道还要对方理解他的情怀和回忆?他简直是吃饱了撑着。
“算了算了,你不懂。赶紧吃饭,吃完去学习,对了,你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啊?”
陵愿习惯对方话题转换之快,说:“21天。”
教室前面一直挂着倒计时,所以每天都可以清楚地知道。
顾翕噢了声,又说:“那你考完试就搬出去了吧?”
陵愿表情凝固了一下,看像神情轻松的顾翕。
“你都毕业了就不要赖在我这个小地方了,你妈和顾云开那里都是你可以去的地方,而且,我也想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这个色彩我都看腻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会喜欢这种灰色墙壁。”
陵愿听着顾翕说话,半晌,说道:“那你住哪里?”
“我?”
顾翕笑了一下,说:“我就租房子住呗,难不成你也跟着我租房子啊?”
“那和和呢?”
顾翕一顿,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有徐阿姨在,你就放心吧。”不顾陵愿的沉默,顾翕穿上拖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感叹腰酸一边往客厅走。
他知道自己在赶陵愿走。
他讨厌陵愿吗?
相反,像喜欢春天的暖绒阳光一样喜欢着陵愿,可是这束阳光不应该逗留在他一个人的阴暗角落,他应该去尝遍人生,学会喜怒哀乐。
顾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了袖子里系着的红绳,红绳上面吊着一个小金猪。
这是他被顾云开接回来的第一年生日,顾云开送给他的绳子,据说是可以保佑平安的,大人总是在自家孩子的身上迷信多于理智,顾翕觉得顾云开也不免俗。
他曾经扔掉过这个绳子,在陵愿出现的时候。
他把绳子扔到了游泳池里,假装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在深秋寒意渐浓的时候,陵愿就傻兮兮的相信了他的话,跳进冰冷的池水里去帮顾翕捡手绳,游泳池很大,最深的地方可以没过头顶,陵愿就钻下去,不一会又上来换气,他找了很久,从天色昏暗到黑夜降临,别墅里只有他们俩个人,保姆只是负责做饭的,不敢对他们的行为指手画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