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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翕在池子边发呆,他觉得陵愿真的很笨,也很好骗,他根本没有扔下去,陵愿怎么找得到呢?
那根绳子就好好的在他的口袋里啊,他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这么找下去,陵愿会生病吧。
顾翕在池子边坐着,伸直脚碰了碰池水。
很冷,更何况还有风。
他看着对方又一次钻进水里,在对方转身前,把绳子丢到了远处。
然后在陵愿游回来时,指着那处,说:“你去那里找找,我好像看见个东西。”
陵愿就又钻了进去,飞快的游过去,在黑暗里他摸索了好一会,终于在池子低找到了顾翕的手绳,那一刻他高兴的差点憋不住气。
一口气游回到顾翕身边,溅起的水花洒到顾翕的腿上,顾翕打了个寒颤。
在夜色里看见少年湿漉漉的头发,眉毛,眼镜,就像是大海里出来的小人鱼,单纯真挚,可以为了虚伪的人类掉下珍珠的眼泪,就像他手里举着的那根手绳。
顾翕本来想不屑地冷笑,但是却发现心口被什么堵住了,酸酸麻麻的,仿佛有蚂蚁啃食着。
他一把拿过手绳,连句谢谢也没有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陵愿,本来想放什么狠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先行逃离了现场。
是的,他是逃离。
他以前害怕顾安月骂他,打他。
后来害怕顾云开抛弃他。
那一刻,他怕陵愿知道自己是个多么肮脏且龌龊的人。
他不配被信任,善待,就像他送给顾云开的那幅混乱又阴郁的画一样,在他涂黑的毁坏的线条之下,埋葬着他对顾安月的憎恨,对血缘关系的厌恶,对顾云开的隔阂与讨好。
可是顾云开却那么珍重地把这幅画挂在别墅里,还一脸骄傲地对所有人说,这是顾翕画的。
是啊。
这是他低贱的内心。
是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
第二十五章 风声鹤唳
陵愿去了书房做作业,顾翕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松了口气。
他怕陵愿质问他,或是说出些让他不能应对的话。
但好在陵愿没有。
是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种时刻,对他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最好能考上数一数二的学校,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只是他们的人生也该分道扬镳了。
至于陵和和,他是顾翕生的,自然该归顾翕管,他不想成为第二个顾安月,就算他从来没有做父母的自觉,但对于小孩子来说,陪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不是吗?
他何必要告诉陵和和,我当初生下你,完全是为了一个男人,就像你外婆当初生下我一样,我们都是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自私鬼。
感情的附庸品。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这份感情,或是被情爱丢弃出局,那陵和和也该毁掉,可是陵和和一个人,是有着陵愿一半基因的人。
他就算以后,看着陵和和,也可以偶尔想念过去吧。
顾翕在客厅耗时间,陵和和和徐阿姨遛弯回来了,小孩子要洗澡,顾翕自告奋勇地去帮忙,但除了递毛巾和换水,也只是在旁边站着,但是这么做了好像能减轻心里的负罪感,仿佛他对陵和和施舍一点爱,就是在弥补陵愿了。
但这只是顾翕的一厢情愿。
陵和和很快被洗的干干净净,像个蚕宝宝似地被徐阿姨抱回卧室,顾翕跟了过去,又看着她给宝宝穿衣服。
“今天不喝奶吗?”
他记得陵和和睡觉前都会喝奶。
徐阿姨说:“那你先替我看着,我去泡奶,很快回来。”
她说着走到门口,还嘱咐顾翕:“别让他掉下来啊。”
陵和和像个短腿猫一样,在床上爬来爬去。
徐阿姨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抱着自己的脚指头,似乎要下嘴。
还好徐阿姨即使把奶瓶送到。
顾翕突然说:“您觉得他像陵愿,还是像我?”
徐阿姨很自然地回答:“眉眼像小愿,脸型和嘴巴像你。”
过了会,她没听见顾翕回答,怕是对方心里不平衡,补充道:“小时候看不出来,等长大了说不定就更像你了。”
顾翕听了,突然勾起嘴角。
倒不是什么善意欣慰的表情,只是像是纯粹做个反应罢了。
他坐在了椅子上,说:“我希望他像陵愿。”
徐阿姨微微诧异,说:“不管像谁都好,模样生的都漂亮,我抱出去,楼下的人都夸和和俊俏呢!”
顾翕这时眼神微动,有了丝真正的光泽。
“下礼拜五我和陵愿要去b市一趟,要第二天回来,麻烦您一个人照顾和和了。”
徐阿姨心里头的诧异又多了好几点。
她很少看见顾翕这么心平气和地讲话。
一时之间反而有些没能立刻答应。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第一个念头是顾翕家里有事。
顾翕说:“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长辈生日了,去吃个饭。”
徐阿姨这才安心,连连答应。
顾翕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路过书房时,脚步停顿了一分钟,又走回卧室。晚上陵愿来睡觉时,他其实没睡着,五月的天,已经换了薄薄的蚕丝被,但顾翕还是像个蚕茧丝得缩成了一团。
陵愿看着被子都被他裹成一团,也没去叫顾翕,而是自己拿了毯子,去了沙发睡。
第二天,陵愿什么时候走的顾翕都不知道。
没有人在大清早把他从睡梦里挖出来亲他的脸,说哥哥我走了。
他却自己像是订好了闹钟似地醒来,然后一直心绪不宁的躺到上午。
他想陵愿是不是在和自己冷战,因为他要让陵愿离开这里的话。
但是顾翕又觉得自己没错,他们这段关系本来就见不得人,难道还要让陵锦珏和顾云开亲眼见到这个不堪的事实吗?
顾云开会不会觉得他和顾安月一样,是个不要脸又愚蠢的下流货色。
他会后悔接自己回来吧。
那么陵锦珏呢?
会用怎样鄙夷又憎恶的目光看他,还有他们在一起苟且的证据——陵和和。
想到这里,顾翕就浑身发冷如寒冬腊月。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引陵愿。
随便谁都好,就算是陈沛,也不用他现在落入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步。
顾翕起床后,在沙发看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好像故意膈应他似的,这条毛毯当初还是当初两个人一起选的。
徐阿姨昨晚起夜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夫妻分房睡的事,早上她做早饭,还问了一句陵愿:“又吵架了?”
在她看来,年轻夫妇闹别扭简直是家常便菜,尤其是顾翕这么作的性格,而陵愿又是个闷葫芦,只有被欺负的份。
但哪一回还不是隔天就又和好了。
所以这次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陵愿却说:“阿姨,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在学校上完夜自习再回来。”
徐阿姨嘴巴微张:“怎么这么突然?”
“快考试了,我想多点时间学习,学校里更专心。”
徐阿姨表情变了变,似乎也能理解陵愿的说辞。毕竟家里有个小孩,的确是不安静,但是怎么这么突然呢?而且,陵愿学习这么好,应该没道理会需要去学校自习才能学习啊。
但她思绪又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误解了是因为陵愿要上晚自习,而顾翕不高兴了。
“诶,学习重要,你放心,顾翕那边我替你去说。”
徐阿姨善解人意的看着陵愿。只觉得这孩子太懂事,又过得太委屈。
而顾翕实在是在过分了。
怎么能让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高考生睡沙发呢?
陵愿不知道徐阿姨心里所想,只是说:“那麻烦您告诉他了。”
陵愿出门,骑上了自行车。
他昨晚一晚都没睡好,不但是沙发不舒服,更多的事顾翕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自动循环。 ', ' ')